第600章 復號,請願

 趙檉坐在長安城安撫司之內,看著剛剛被追回,正瑟瑟發抖的範致虛。

 範致虛是哲宗元祐時的進士,如今年過六旬,鬍鬚都有些花白。

 他倒並非怕趙檉殺他,而是怕趙檉拉他上船入夥,擁立對方黃袍加身。

 這是他們老趙家的傳統,說不好這個趙二也會如此幹,此事拿不準成真。

 雖然說趙檉極有可能成就大事,到時擁立之人有從龍之功,但範致虛對權勢並非太過看重,不然當年從副宰相位置下來回家丁憂後,也不至於隱居良久,沒有立刻回朝。

 何況他已經六十多歲,每每做事力不從心,就不想趟這渾水,趙檉倘若成事,自己也不在乎封賞,若是敗了,自家一世英名豈不盡毀?

 所以想了個折衷的法子,不攔對方,不見對方,更不傳話語,直接掛印離去,留下京兆府給對方處置,是改旗易幟,還是殺人立威,都與他無關。

 這樣既沒有得罪對方,也不算背叛朝廷,兩邊都留下餘地。

 可沒成想,卻被趙檉派人給抓了回來,最可恨的是那張深,本來他已經扮做了賣炭老翁跑出好遠,卻被張深一眼認出,還譏笑如今已什麼季節,哪來的賣炭老兒!

 他怎不知張深想法,這奸賊想拉他下水,分擔自己身上的壓力,太不是個東西。

 範致虛越想越氣,身體發抖,一方面確實驚嚇,一方面卻是被這張深給氣的。

 “範相公為何如此打扮?”趙檉笑眯眯瞅著範致虛。

 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

 一身粗布麻衣,神情苦楚無依。

 別說,裝得還挺像。

 範致虛心想你這不明知故問嗎,他扭了扭頭,不想搭理趙檉。

 “範相公坐吧。”趙檉道。

 範致虛哪裡肯坐,卻被李逵上來,拎小雞一樣按到椅子上,頓時怒目而視,李逵也瞪眼,比他的大兩倍不止。

 “你這老兒,二大王叫你坐你就坐,敢不聽話,俺劈了你。”

 範致虛才不信,立刻道:“秦王想要殺士大夫?”

 趙檉摸了摸下巴,是想殺,只不過還沒到那個時候,等到那個時候刀不封刃,必然好好大殺一場。

 “範相公何出此言啊?”

 範致虛道:“若非如此,老朽都已經吊印離城,秦王為何又將老朽捉回?”

 趙檉聞言立刻虎起臉看向宋江張深:“說了請範相公回來,以禮相待,怎麼竟然用捉?”

 宋江張深自然能聽出趙檉話裡之意,是做樣子給這老兒看呢,便都不吱聲。

 可李逵聽不出來,立刻辯解道:“二大王,這老小子不聽話,不肯回來見你不說,還哭哭咧咧、尋死覓活,眼淚掉了一大把,說些什麼君君子子的,還講二大王你不仁德,我就將他放肩膀上扛回來了。”

 範致虛聞言頓時老臉一熱,不過好在偽裝賣炭翁塗了些灰土,就算紅了也看不出來。

 趙檉聞言納悶道:“範相公,本王哪裡不仁德了?”

 “這個,這個……”範致虛頓時有些語塞。

 秦王的聲名大抵全是好的,還真難挑出什麼不仁之事,就算以前有過逛樊樓和一眾紈絝搶花魁的事情,可也似乎和仁德沒太大關係。

 何況後來秦王居然把那花魁娶進了府內,因其姓趙,同姓不婚,還給其改姓為秦。

 這該是有情有義才對吧?

 趙檉看著範致虛,悠悠一嘆:“本王自小讀聖書,學周禮,立宏誓,發大願,希冀國泰民安,國富民強,天下太平,於垂髫時出宮行走市井民間,留詩詞寫文章,勸世人讀書向善,也曾抱打不平,懲惡揚善,長大入朝,不曾貪銀瀆位,不曾慢怠軍事,徵王慶,滅方臘,身先士卒,南征北戰,多少次險死還生,多少次危機重重,卻從來不居功自傲,不結黨營私,不越雷池半步,不曾有任何違心之行言,直至被逼離京,遠走隴右,也是往西拓土開疆,範相公,本王哪裡又不仁德了?”

 範致虛聞言更不知如何回答,不由把頭一低,不言不語。

 趙檉微微一笑:“如今女直南下,直逼東京,朝堂腐朽,不能抵抗,眼看便要京都失落,社稷破碎,民不聊生,神器被奪,本王此番東進乃是為御外寇,靖朝邊,安撫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