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之水 作品

第310章 往昔不知何為曲,今朝初聞曲中人

 道君皇帝聞言捻著鬍鬚笑了笑,出個甚麼題目才好呢?

 他看了一眼下方眾人,周邦彥肯定不會起首作詞,應是那些京城詞家先來,那這題目就不能出得太難,難的要留去後面。

 他了解周邦彥的詞風,周的詞抒婉約,寫風流,道情長,勿論古今,那這些就先不用。

 他也瞭解趙檉的詩風詞風,些年來這老二的詩詞他都看過,大部分吹擂豪情,鼓壯志,道雄哉,寫邊塞,言悲愴,卻是少於描景。

 完全是兩個路子,如果單論文風來說,兩者各有千秋,但卻風馬牛不相及。

 周邦彥少雄渾,趙檉少柔情。

 不過相比之下,周邦彥更全面一些,畢竟年歲在那裡放著,幾十年來各種類型的詩詞都寫過,好壞不說,總是全部能寫。

 趙檉不同,至少道君皇帝沒見過他寫景色類的詩詞,傷春悲秋少有,至於節慶類的,那兩首中秋曲才是頭遭。

 想到這裡,道君皇帝笑道:“朕先出個應景的好了,眼下秋深,就以時氣各作詞曲。”

 以時氣作文,那就是寫秋,可以寫心情感懷,可以寫秋日風光,可以借秋詠志,但前提都少不了要描寫景色。

 在道君皇帝心中,這是趙檉不擅長的。

 趙檉在下面聞言,微微垂了目,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果然,從題目上就被針對了。

 但這都在他的預料之中,道君皇帝必出他平日裡少作的題目,以為他不擅長。

 他平時寫東西少景少情,多豪放感悟,道君皇帝會依這個路數反著來。

 再結合周邦彥不會先一步出手,而是讓那些詞家試探,那麼道君皇帝就不至於出太難的題,最可能是應時氣的題目。

 應什麼時氣?自然是秋日!

 他一共給趙元奴送去了三首曲子,其中

 周邦彥等人一起道:“臣等遵旨。”

 趙檉也道:“臣領旨。”

 這是車輪大戰,並不是一首或幾首定輸贏。

 對面出一人作秋詞,他這裡應著,然後再對下一題目下一個人,甚至一輪後可以重新再來,直到一方接不下為止。

 可誰讓他沒人啊,找不來人幫他衝鋒陷陣,畢竟曲子剛興,寫得好的寥寥無幾,估計也就京畿一帶算是如火如荼,遠去兩廣西北這等邊地,怕是曲事還未傳播過去。

 這時別說有關清曲的派別沒有,就算是大體要走的路子脈絡都沒有形成。

 趙檉今晚就是要給清曲開出一條路來,讓天下學作曲子的人,都能夠有一個典範,不至於走偏了路數,寫成那種詞不詞,曲不曲,沒有任何意義的文字出來。

 這時他道:“官家,臣有一事覺得不妥。”

 道君皇帝道:“秦王有話便說。”

 趙檉瞅著對面道:“臣覺得既然官家出題,對方一人應題,倘若臣的曲子完全碾壓對方所作之詞,那應對之人便該再沒資格繼續出場!”

 他說的很簡單,一個題目,對方輸了的話,就別再出來丟人現眼了,哪怕對方心裡還有存貨,也不夠資格出來再與他應對。

 道君皇帝在上方聞言一愕,這話聽起來沒有毛病,畢竟趙檉這邊就一個人,對面十幾個,輸了下去就是,也別出場了。

 可他今日是必要借這詞曲之爭來打壓老二的,一切有利的機會都不能放過,便是有些猶豫。

 趙檉又道:“雖然官家公平,讓臣也邀人,但臣並沒有邀來,可雖是如此,對面的詞家輸了還上場的話,只怕今晚宴會傳揚出去會被士林笑話,何況……對這些詞家的聲名亦是有損!”

 道君皇帝瞅了一眼周邦彥等人:“這……”

 趙檉笑道:“若是官家覺得外人不會看輕今日晚宴,對面詞家也不在乎多年累積的名聲,周大家也不怕晚節不保,那臣倒是無謂了。”

 道君皇帝臉色立刻黑了下來,這老二話說的倒是冠冕堂皇,卻是綿裡藏針,開始反擊。

 只是這事兒也確實如他所說,不是那麼光彩,傳揚出去,有些丟了身份和麵皮。

 周邦彥臉色也不好看,他這次回京本來想單獨和趙檉辯駁,不料道君皇帝居然把別的詞家一起叫來,他想反對也沒辦法,此刻趙檉直接點出來,未免就有些難堪。

 他也是個輕狂之人,想當年神宗朝時,王大相公變法開始,他視天下文人如無物,寫下長達七千多字的《汴都賦》,進獻給神宗皇帝。

 這篇頌揚盛世、謳歌變法的作品,神宗皇帝捧在手中,讀了半天卻讀不下來,因為他在文裡用了不少古文奇字,神宗皇帝不認識。

 哪怕召來“七歲知讀書,日誦數千言”的尚書左丞李清臣,讓李清臣在殿上大聲誦讀,但李清臣也有很多字不認識,好在李腦子夠快,遂“多以邊旁言之”。

 隨後,神宗皇帝在政事堂親自見他,任命他為太學正,就這樣他直接從一名太學生,搖身一變成為了管理太學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