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謀算,分寶,猜測

 翌日,任店街,距離樊樓不遠的一座豪宅內。

 樊學文正趴在梨木的榻上不停地“哎喲”慘叫,烏先生坐在旁邊好言安慰。

 “大東家,幸好官家仁慈,修改刑統,將太祖時行刑的大仗改為小仗,不然二十殺威棒打下來,不死也要骨斷筋折,從此下不了床。”

 樊學文強忍著痛:“即便小仗,二十下亦是險些打死,那些發配充軍的怎能熬得過入營時一百棒子?”

 烏先生道:“自是 攀關係使銀錢,若是樣樣皆無,但憑自家是條好漢,若非好漢,打死了事。”

 “唉,果然苦也!”樊學文趴在榻上,吃痛叫道。

 昨晚趙檉從院裡跑回西樓,便是連魁娘子都不要了,閣內的銷也未去結賬,帶上人馬溜之大吉,丟下爛攤子讓他這個樊樓大東家頂鍋。

 官家震怒,便要當場斬他,最後還是李師師求情,這才只仗了二十,打得他起不來床。

 樊學文愁眉苦臉道:“烏先生,這豈不是無妄之災?官家父子之事,最後卻遷怒於我,一頓好打哪裡去說道理。”

 烏先生嘆道:“此事……唉,大東家莫要再想,眼下還有個麻煩得早做安排。”

 樊學文聽到麻煩二字便是一顫,忙道:“打也打了,還有甚麻煩?”

 烏先生搖了搖頭,看向樊學文道:“大東家莫非忘了趙元奴?”

 樊學文聞言惱道:“昨晚事皆因這小蹄子起,尚未來及懲治,以後她也莫再做什麼魁,降下去洗衣做飯幹粗活,讓她遭罪受苦,比打罵更加難受。”

 烏先生道:“大東家卻是懂人心的,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平日錦衣玉食,一朝跌下雲端,有時確是比死更要難受,只是……”

 樊學文聽他語氣一頓,問道:“只是什麼?”

 吳先生摸了摸鬍鬚,臉色凝重:“大東家昨晚還沒看出來嗎?齊王似是專為這趙元奴而來,否則又怎會大動干戈?雖然撞上官家壞了好事,將趙元奴丟在前樓,但依齊王的性子,又怎會善罷甘休?”

 樊學文趴在床上想了想:“著也著也!先生所言極是,我觀這齊王性子暴躁兇戾,行事狡詐狠辣,必是那種……”

 烏先生聞言忙道:“大東家還請慎言,慎言啊。”

 樊學文立刻一驚,不由望向窗外,疑惑道:“烏先生……”

 烏先生低聲道:“齊王掌兵,司日夜巡邏,而且聽說身邊還有不少江湖異士,此刻事情未了,大東家宅上不比官邸,說話要萬分小心!”

 樊學文聞言倒吸一口涼氣:“是了,是了,想那年遼人擺擂,正是齊王主持,我去瞧了,端得許多江湖高人,高來高去,如履平地。”

 烏先生點頭,樊學文小聲道:“齊王既不會罷休,那依先生所見,要如何去做?”

 烏先生道:“既然齊王看中趙元奴,便不能再讓她拋頭露面,與人歌舞陪酒。”

 樊學文道:“那是自然,齊王倘是惦記,哪敢讓她陪客,誰不懼那那刀片鋒銳!”

 烏先生再道:“趙元奴本與李師師齊名,如今李師師不出,剩她一人已是難支樊樓場面,我看大東家不如再捧出幾名魁,至於趙元奴……”

 “莫非直接送去王府?”樊學文插嘴道。

 “不妥不妥,這樣太過莽撞不說,而且……”烏先生瞅了樊學文一眼:“同姓不婚,尋常百姓偷偷摸摸也就算了,親王又怎能成?明目張膽過去被人瞧見,齊王收還是不收?收了總要給個名分,但豈不是斷了那張椅子的念想!”

 “先生說得有理。”樊學文心中一動,道:“那張椅子?”

 烏先生點了點頭:“雖然太子當朝,但依然有望!”

 樊學文深深吸了口氣:“還請先生教我。”

 “不妨給趙元奴單獨院子,好生養著,不用做事,那邊寫一封信送去王府,讓齊王殿下自家決定。”烏先生沉吟道:“若齊王不在乎外面言語,再把人送去府上,若齊王在乎,就連院子帶人一起送了,齊王什麼時候想去,就什麼時候去。”

 樊學文喜道:“先生所言甚妙,想來這次替齊王頂鍋,又送宅院魁,齊王肯定不會忘記樊樓情義,如此便靠上這顆大樹,若齊王將來真能坐上那把椅子,我樊樓豈不是……”

 烏先生微微點頭:“就是這般,大東家所想無錯。”

 兩人相視而笑。

 趙檉病了,雖然不知病在何處,此病何名,哪裡難受,但就是病了,病得很重,病得起不來床了。

 所以他寫了封摺子,打算給道君皇帝告病,明晚的慶功宴他不打算參加,要在家中養病。

 本來是要派黃孤送信,但巧的是黃孤也病了,又打算派蘇石去,結果蘇石走路時崴了腳,一瘸一拐不能進宮。

 趙檉不由感嘆世道艱難,人心不古,隊伍越來越難帶,最後沒辦法派人去府司把譚真叫來,讓譚真去皇宮走了一趟。

 結果剛到中午譚真就垂頭喪氣地回來,說摺子上的事官家不批,還說就是抬,也得將他抬去慶功宴上。

 趙檉無奈,打發走譚真後坐在涼亭裡發呆,心想我都惹你老人家那般生氣,慶功宴秦王什麼的,能免就免了吧,怎麼還要抬去……

 他喝著茶,臉色有些茫然四處去看,如今是初秋時分,宅子裡的草還很嬌豔,亭子下池中的魚還很活潑,風還很溫暖。

 慶功宴可不是個好地方,不但朝中大臣和這次徵王慶的將領要參加,就是太子也要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