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鴻雪 作品

第140章 歡度重陽

水田裡的稻子像喝了牛奶,猛門地往上躥。植株上,壠擋間,滿是星小的稻花,綠瑩瑩的,如同浮萍。旱地裡的苞谷灌飽了漿,路邊和庭院裡,雞冠、串紅和波斯菊,開得熱熱鬧鬧。

 晨昏裡空氣涼爽,提鼻子嗅嗅,空氣裡已能嗅出秋天的味道。“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眼看要到重陽節。邵勇趁家有、栓子和柱子都在,和哥幾個商量,如何給老人們過節?

 “請老人們吃頓好的,標準不是說要有多高,可咱中國人過節,要是不殺豬,不擺酒席,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家有小眼睛賊亮,像兩顆扒了皮的“玫瑰香”(一種葡萄)。他率先開口,倒不是給邵勇開方子,而是覺得老人們準喜歡。

 他常年在外面跑來跑去,老人們的境況看得多。年齡大了,身體硬實的,還能追個樹影;身體孱弱,幾乎常年不出家門。老哥們,老姐妹,湊在一起,熱鬧熱鬧,能喚起不少回憶,也能迸發不少活力。心情好了,身體好了,精神頭足了,興許還能多活幾年。

 “吃點,喝點,倒對!可年老體弱的,走都走不動,怎麼出門?”

 栓子聽家有的主意,明顯存在不可操作性,提出自己的質疑。

 “能不能僱臺中巴,挨個接一下,這不就行了!”

 家有眯著小眼睛,笑笑,補充。

 柱子受了啟發,眼睛一亮,笑呵呵道,“要是好上加好,最好能給老人們買點小禮物。過節嘛!總得有個念物。酒肉穿腸過,一抹嘴,就過去了。念物,總要留一陣子吧!”

 柱子察言觀色,看著一言不發的邵勇,想拿話透邵勇的底兒。邵勇看哥幾個都說完了,才笑吟吟地開口,“家有,你說殺豬,擺酒席,是自己弄好呢?還是找個地兒?”

 家有轉頭看栓子,“你家飯店能坐多少桌?”

 “十桌八桌沒有問題!”

 栓子明白家有的意思。家有是要把辦酒席的機會給自己。柱子神色凝重,蠕動著厚嘴唇,嚥了口唾沫,艱難開口,“有那麼多嗎?我瞧能坐四五桌就是天了!多大地方啊!”

 “你說的是外間,家裡邊還有一個小間,兩個包廂呢?”

 柱子質疑。怕邵勇誤會家裡地方小,跑了生意。栓子趕緊解釋。

 “可讓誰坐包廂,讓誰坐大堂?可要事前安排好,別等開席了,臨時抱佛腳。弄不好,可要出矛盾!”

 柱子一本正經,嘴上毫不讓份,跟栓子頂起了牛。

 邵勇擺擺手,制止他們,“七十歲以上的老人,六十幾個,加上村班子和我們幾個,八十號人,能坐下就行。誰坐包廂,誰坐大堂,好辦?讓村裡做個統計,按歲數來,長者為尊。”

 “我們幾個和村班子,分到各桌去。我就坐大堂,開席前搞個簡短的儀式。能不能讓村裡的婦女,演演節目?廠裡呢,我看麗琴能唱,能跳的,讓她組織一下。”

 “我們都再想想,既然決定給老人們過節,那咱就上心上意,把事情往好上辦。村裡的老少爺們,可都瞅著呢!”

 邵勇的講話,等於最後拍了板,給老人過節定了調調。家有忙,事多,自然不能指著他。栓子抓生產,活動又在他家搞,多少迴避下。柱子在廠裡負責總務,搞後勤是把好手,出方案,做籌備,組織實施,就都落在柱子身上。

 柱子倒也沒二話。重陽節前幾天,就訂好了車輛。頭天晚上,殺了頭豬,送到栓子家的飯店。不是栓子家裡沒肉,圖的是喜慶,要的是氛圍,吃的是個全和。

 春杏當過聯營公司樓層經理,挑選禮物是行家。柱子求到春杏頭上。春杏給老人採購了全套的內衣內褲和衣裝鞋帽,做成六十七個大禮包。商家派了一輛貨車送過來,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村裡沒啥文化活動,劉雲霞選演員比選狀元還難。選誰誰打退堂鼓。沒法兒,自己跑到劉柳鎮的歌廳去練歌。

 演節目還得說是年輕人,麗琴帶著廠裡的小姐妹,排練了小合唱,二重唱和舞蹈。麗琴請邵勇和春杏到現場指導,其實就是彙報演出。看姑娘們表演,邵勇和春杏滿面春風,始終面帶笑容。麗琴聰明伶俐,明白這算是過關了。

 九月九,柱子在劉雲霞的配合下,帶著三輛中巴車,挨家挨戶接老人們過節。考慮老人們年歲大了,有的常年在屋子裡待,院子裡轉,最遠不出東西街。邵勇特意安排了車輛巡遊。

 邵勇交代,車輛能到的儘量到。村屯,學校,大棚區,工廠……老人們坐在車上,目光定定地看向窗外,雖然老眼昏花,卻個頂個的看不夠。

 巡遊的中巴車上,老人們有的面帶微笑,有的陷入深思,有的不停地擦抹著眼淚……時間在變,生活在變,不變的,是他們對腳下這塊土地的熱愛,對南大洋村發展的關心,對美好明天期許。

 看著老人們的神情,隨車負責維安的柱子、劉雲霞等人,無不動容,暗自稱讚邵勇。

 演出在廠院裡。老人們看自家孩子演節目,個個喜笑顏開,彷彿在看某場專業演出。場上的演員出了錯,老人們更是樂得合不攏嘴。邵勇聽了卻心裡泛酸。因為從老人們的笑聲裡,他聽出的是內心的枯寂與生活的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