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實 作品

第七章(第2頁)

 流連從不知道做件衣服竟有這麼多講究:顏色怎麼搭配,怎麼裁怎麼剪,怎麼鎖邊,怎麼縫,你以為縫好就算?早著呢,怎麼熨燙怎麼漿洗,怎麼捶平,再頭大也不行,都得一步一步來。流連總算知道那些個大小姐為什麼要配那麼多丫環了,少了根本不夠用!

 這才是衣服,還沒說鞋呢,鞋比衣服更費勁:先抹袼褙,就是把一些不穿的衣服拆開,用稀漿糊抹在一起,幹了之後一隻只剪下來,用布條沿了口,再四五層摞在一起——考驗剪刀功的時侯到了——姜媽剪出來的鞋底俏俏的,自己的,唉不說也罷,然後一針一針地把鞋底子納出來,可憐手勒得紅腫,鞋底子依舊鬆鬆垮垮的,有了鞋底還沒鞋面呢,鞋面更費工,流連算是明白《紅樓夢》裡為啥會把鞋做為禮物送了,這東西確實珍貴!難怪女人們要裹小腳了,小腳鞋起碼省三分之一的工。

 流連一天天度日如年,非但沒能過上想象中的一天到晚吃飽了沒事幹宅鬥玩日子,連百無聊賴為賦新詞強說愁也顧不上。從早到晚,過得比死麵火燒還充實。

 好容易熬到了四月初四,是個什麼菩薩的誕日,活了三十年,流連第一次發自肺腑地對菩薩產生了感激之情——要不是菩薩,哪能找出借囗去逛逛呢。一早起來,老三就預備好馬車,並不是電視上常見的轎子車,而是那種運糧食的大車。霍老頭兒出來進去的催女人們快點,連早飯也沒顧上做,一人吃了塊油餅。等僱的馬車一來,傾巢而出,僅留了一個最老的夥計看家。

 一路上,有錢的騎馬,沒錢的騎驢,鎮上的人家趕馬車,鄉下的人家趕牛車,實在不行的用腿走,螞蟻搬家一般,烏泱烏泱地到處都是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打扮起來。六姐抱怨出發地太晚了,沒人搭茬,一個個東張西望的,眼都不夠使了。

 忽然,劉媽護住了流連,流連衝劉媽示意的方向看去,楊寡婦獨自佇立在一株垂柳樹下,怨毒地望著霍家的馬車,初夏的太陽裡,流連竟打了個寒戰,傳說中的楊寡婦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