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梔子 作品

第2章 雨霖鈴(二)(第2頁)

 直至倪準死後,官府的牌匾送到倪家,生意才又好了許多。

 “杏林之家,再不許學,也難抵耳濡目染,二弟何必如此錙銖必較,且拿我嵐兒說事?嵐兒如今已棄醫從文,是正經的舉子,再者,覓枝一面之詞也無實證,你要我如何信你?”岑氏手中捻著佛珠,“你們家也知道我,並不是什麼慈母,我管束阿喜比你家管束覓枝還要嚴苛,阿喜有沒有到外頭去賣弄她那半吊子的醫術,有沒有破了咱家的規矩,我再清楚不過。”

 這一番話,岑氏說得不疾不徐,也聽不出什麼尖銳。

 但倪宗的臉色卻難看許多,他如何聽不出這般看似平靜的話底下,意在指責他家中對女兒的教養不及。

 又在提醒他,她的兒子如今是縣內看重的舉子,此番入雲京冬試,說不定要拿什麼官回來。

 可惜是撬不開那農婦與坐婆的嘴,他使銀子也說不動她們,也不知是倪素給那二人灌了什麼迷魂湯。

 “二弟一家子來也不易,若不嫌我這處的粗茶淡飯,便與我一道用些。”岑氏淡聲說道。

 倪宗氣勢洶洶地來,卻憋得滿肚子火氣,他哪裡吃得下,只一句“家中有事”便拂袖去了,倪覓枝心中也不痛快,瞪了戴帷帽的倪素一眼,趕緊跟著去了,只有倪宗的兒子倪青文慢悠悠地站起來,咬了口糕餅,那視線時不時黏在倪素身邊的星珠臉上,直到身邊的柳氏推他一下,他才哼著小曲兒大搖大擺地出去。

 “嫂子……”

 柳氏不敢多耽擱,她喚一聲岑氏,欲言又止。

 “回吧。”

 岑氏清寒的眉眼間添了一絲溫和,朝她頷首。

 柳氏只得行了揖禮,匆匆出去。

 春雪融化在門檻上落了水漬,堂內冷清許多,岑氏不說話,倪素便掀了帷帽起身,上前幾步,在岑氏面前跪下。

 岑氏垂眼瞧她,“昨日真去了?”

 “去了。”

 倪素低頭,咬字清晰,再無方才那般病弱氣虛之態。

 岑氏清癯的面容倦意太重,她起身也有些難,卻不要倪素相扶,錢媽媽忙來將岑氏攙扶起來,岑氏也沒多看倪素,只平淡道:“那便去祠堂跪著吧。”

 自倪青嵐被倪準逼著走仕途後,跪祠堂的人便從他變成了倪素,有時是因倪準發現她偷看他的手記,有時是因她偷跑出去跟著藥農在山中辨識百草。

 後來她漸大,比以往會藏事,倪準不知道,她祠堂便跪得少些,倪準去世後,這是倪素第二次跪祠堂。

 祠堂裡多了倪準的牌位,供桌上香燭常燃,煙熏火燎。

 “幸好姑娘昨兒也瞧見了覓枝姑娘的馬車,事先與那農婦和坐婆通了氣口,”星珠蹲在倪素身側,“真是好險,若是二爺使了銀子,她二人改了口就不好了。”

 “二叔平日裡是吝嗇些,但這件事他未必不肯使銀子,只是那二人不肯要他這份銀子罷了。”倪素跪了有一會兒了,腿有些麻,她伸手按了按,星珠見她蹙眉,便忙伸手替她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