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作品

0026【出遊登山】

“喔嗚喔~~~”

  “喔嗚喔~~~”

  一場春雨,下到子時才停。

  隨著聲聲公雞打鳴,村中各戶相繼亮起燈火。

  “咚咚咚!”

  繼而又是敲鑼音,有人提著銅鑼,走在鄉間阡陌沿途敲打。

  於是,開始有村民舉起火把出門,朝著銅鑼聲的方向匯聚。

  負責敲鑼的有好幾個,村民也跟隨他們,分成數支隊伍上山。雨後山路太滑,不時有人跌倒,隨即傳來陣陣鬨笑,摔跤者的罵罵咧咧被笑聲給淹沒。

  “臥槽,這才幾點鐘啊!”朱銘被吵得睡不著。

  朱國祥也已經醒了,打哈欠道:“公雞打鳴,不到凌晨四點就開始,現在估計還沒有四點鐘。起床吧,說好了幫忙看孩子。”

  “我再睡會兒。”朱銘無法擺脫床榻的萬有引力。

  朱國祥取笑道:“還說要爭天下做皇帝,你連起個早床都做不到。”

  “誰說的?”朱銘噌的坐起。

  二人穿好衣服來到堂屋,婆媳倆已經準備出門了,而且還是盛裝打扮!

  剛滿五十歲,卻已頭髮斑白的嚴大婆,鬢上居然插著一朵紅花。

  那是沈有容昨天採來的,自己頭上也插了一支。還搗成花泥做胭脂,臉頰抹一些,嘴唇抹一些。

  不像是上山採茶,更像婆媳倆結伴相親。

  對於茶場周邊的山民來說,採茶屬於年度盛會。春天的幾個採茶期,靠近集鎮的農民也會來,幾百人聚散在各處山頭,熟悉或不熟悉的都要碰面,婦人家自然要好生打扮打扮。

  “祺哥兒還在睡覺,俺們這就上山了。”沈有容說。

  朱國祥笑道:“放心吧,家裡我看著呢。”

  往年家裡沒男人,白祺都是託付給村鄰照顧,總有些年紀大的老人不便上山。

  朱國祥把婆媳倆送出去,然後站在院子中央,遙望一條條“火龍”,最遠的亮光已漸漸消失於山中。

  馬兒在屋簷下站了半夜,此刻湊到朱國祥身邊,腦袋跟條狗似的亂蹭亂拱,似乎想討兩斤夜草吃。

  朱國祥便去抓來把豆子,還撒了幾粒鹽進去。

  然後,去沈娘子屋裡睡回籠覺。

  穿衣躺在長凳上睡的,主要目的是看孩子,生怕白祺醒了亂跑出去。

  朱銘則在書房臥榻打哈欠,直至鑼鼓聲徹底停歇,終於迷迷糊糊的再入夢鄉。

  ……

  晨光熹微。

  白崇彥和李含章兩位公子哥,帶著幾個跟班,踩著木屐悠然出行。

  “那個少年,真的熟讀經典?”李含章表示懷疑。

  白崇彥興奮說道:“可貞兄,你少時遊學江南,可曾聽到哪位大儒,將那句論語解為‘公私’二字?”

  李含章搖頭:“未曾。”

  “那便是了!”白崇彥說。

  李含章道:“或許是他讀《論語》時突發妙想。”

  白崇彥道:“那就請可貞兄出馬,去考教考教那位小秀才。”

  李含章笑而不語,他身上有股子自負,不信山中還能冒出個高人。

  不多時,二人來到院外。

  拍打院門幾下,朱國祥揉著睡眼醒來,疾步出去把門打開。

  白崇彥拱手道:“朱兄,俺們又來拜訪了。”

  “三郎君請進!”朱國祥熱情迎接。

  瘦馬正在院中溜達,李含章的視線落在馬屁股上,立即就浮現出玩味的表情。

  他不但猜出這是一匹官馬,而且還知道來自於哪批馬綱。

  不過,關他屁事兒?

  李含章是洋州通判之子不假,但官馬皆由茶馬司全權管理,雙方就不是一個系統的。

  宋代的文官分權非常離譜,一個省(路)甚至沒有真正的主官:轉運司負責財政,提刑司負責刑獄,常平司負責推行新法、掌管新法收入、兼管山林礦澤及部分商品專賣權(提舉常平司的權力,一直在擴大,至徽宗朝達到頂峰)。

  這三個衙門,互不統屬,上與朝廷對接,下與州軍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