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小鐵 作品

第25章 至151頁

張強聽了他的這些陳述後雙手託在腮幫子緩慢地在屋裡不停的來回走動著,還自言自語地說:“怎麼會這樣,俄國人怎麼會屈從於日本人呢?”

 二娃聽到了他的嘀咕聲也隨之站了起來補充道:“不過,我在那裡還看到了不少藍眼睛的人。”“也是警察嗎?”“不是,那些人有他們自己的公事樓房、銀行和賭場。”“有銀行,還有賭場?”張強出現了興奮的樣子。“是的,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所以我還特意從哥薩克街到利洛列夫大街來回走了兩遍。”“都看到什麼?”“嘿嘿嘿,什麼都有。”二娃的黑臉上還泛出了那麼一點紅來,然後就笑而不答了。

 張強猜到了七八分也就沒再往下追問,而是在想:‘斯洛莫娃說的應該沒有錯’。想到這裡他又開始在二娃的面前晃悠開了,他在冷不丁的瞬間突然問出了他真正急於想知道的:“家裡怎麼樣?”二娃聽後就一臉苦相的說:“哪裡還有什麼家,幾間破土房子倒的只剩下半間了。”張強驚愕的又問:“那…,你家裡的人都去了哪?”二娃這時已是快哭的樣子,他低頭搖晃了幾下說:“沒有人了,早就沒人了,”微微顫動的抽泣使他的聲音變的細小:“我十四歲那年傅家甸犯人瘟死了好多人,那時天很熱,爸爸媽媽帶著我和弟弟擠上了一條毛子的大木船,弟弟在逃難的路途中就不行了……他被扔進了江裡,”他揉了一把鼻子又繼續說:“後來也不知怎的都在這裡下了船,‘毛子’把帶到這裡的人分成了好幾組帶到了不同的地方,我們一家三口被帶進了礦山,沒幾天母親也離開了我們……”說到這裡他雙手抱頭再也說不下去了。

 受到感染的張強一屁股坐了下來,他的思絮也飛回到了一九〇二年的那場狂風驟雨掀去了他家的屋頂……“帶你來時,你並沒有告訴我說你的父親也在這裡啊”張強帶著有些哽澀的嗓音說。

 二娃這才將他的頭緩緩抬起,凝望著張強從牙縫裡勉強擠出了這幾個字來:“被塌方的石塊給砸死了”他已經流不出眼淚。

 張強的身體出現了顫動,他起身上前說不出半句話便將二娃的頭埋在了自己的身上。

 幾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葉列維斯基還是沒有迴音,張強便等不及了,他招集了幾名骨幹召開了一次非常重要的會議,這次會議主要是學習和採納俄國人的做法:爭取讓全體員工拿出口袋裡並不太多的結餘參與工廠擴大生產,根據拿出的比例多少參與年底分紅。在這次參加會議的人員中增加了獵戶和傅二娃為骨幹成員。

 回到家中以後阿芳才對他說:“你的決策我雖然贊同了,那是顧及你的聲望,可是我總覺得把攤子一下子鋪的這麼大,就擔心……這以後能不能跟得上。”她把‘樹大招風’這四個字咽回了肚子裡。

 張強聽她既已說到這份上了,擰緊的眉宇讓他做出了認真的回應:“你認為有不妥當的地方就應該在會議上說出來也好讓大家分析獻策嘛。”“我就是擔心說出來會給你造成不好的影響”阿芳二次加以說明。

 ‘威望就是維護成功利益的基石’這一點在張強的心裡還是相當的清楚,既然她時刻都沒忽略在人群中維護自己的威望,少說一點麻煩總會少點的,不過,凡事都來個‘事後諸葛亮’也是夠煩人的。這麼一想便對她說起了關心的話來:“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安心的調養,不要再過分操勞,工作上的事你對我就抱著信任觀點比什麼都強,”然後又將她按在椅子上調侃的說:“我這就去為夫人倒杯熱茶來”的同時也向走上前來的方姨投去了一個別樣的神態。

 平淡的日子過久了無中生有的對抗自然也就少了許多,若不是阿芳兩次生產他都不在她身邊的緣故,也不會在他的內心深處留存對她深深欠疚的印漬,因而,現在只要是在家中他都會盡可能的不讓方姨來照顧她,他認為只有在呵護她的同時自己才會有那種解脫負罪後的輕鬆,儘管他們二人時不時還會出現莫須有的新的磕磕絆絆,可那種特殊地甘美始終還是存在的,這就足以證明在他(她)們心裡裝的除了掙命便是她(他),何況兩口子生氣本就不隔夜嘛。

 阿芳也是沒有改變平時那種嫵媚的笑靨一語不發的接過了他遞過來的茶碗,當二人的手指觸碰到了一起的那個瞬間,久違的衝動仍然猶如一小股電流流經了她的體內,只是瞬息便消失了。

 她有點不知所措的想:‘我這是怎麼了?’其實這也算不上什麼,因為她和他的內在思維本就不怎麼相同,她心裡裝的除了孩子便是他!可神經質卻又十分相近。

 ‘他最近怎麼也學的神秘兮兮了’的念頭偏在這個時候也闖入了她的冥想之中:‘許多話他都不跟我說了,還經常去那個地方’的想法同樣如死灰復燃一般死死地纏住了她,像是在捉弄著她,雖然她極力的想把這些煩心的東西排擠出去、想要用另一種順聽又順意的話來維護眼下閃現過的那一微弱的情動,但是她此時此刻實在是無法在這一方面吐出半個字來,儘管她比誰都清楚他是她今生唯一不可重新再遇到的人,即使那日在闖入鬼門關又與傻子趙永泉重又照面時也沒有絲毫的惜舊之份,可是現在就是改變不了自己。

 “你這是怎麼了?我還沒見過你這樣傻不愣愣的。”張強的質疑喚醒了她的僵化:“沒什麼,我這是在想那,想那警長的錢是不是應該還給人家了。”“……你都知道啦?”這時傳來了方姨在隔壁呼喚丫丫的聲音,阿芳便起身對他點了點頭說:“待會我再對你說。”

 張強木納的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

 過了一會,她兩手捧著一個小木匣子下了閣樓對他說:“自從我看到了那張紙條後就開始每天節省十戈比,”說著話木蓋也已打開:“給你,估算著加上這些可能夠了吧。”

 張強直愣愣的看著裡面一沓沓全是十戈比面值的紙幣,他強行忍住了發酸的鼻子,一把將她摟在懷裡再也不想隱瞞下去地對她說:“現在已經還不了了。”阿芳吃驚的一把推開了他就問:“為什麼?”“這可沒那麼多的為什麼,那時候我和他就抱有各自的用心,對此事我也曾和葉列維斯基商量過。”阿芳立刻就追問道:“他怎麼說?”張強搖搖頭說:“和我一樣,沒有它法,”然後就先行坐回了原處安慰起她來:“好在我們現在有了許多的朋友,我相信尹弗斯基也不會拿我們怎麼樣。”

 “以後的事情還很難說啊”阿芳又開始顧慮重重了。

 “走一步是一步吧,我就是不想讓你知道的太多才沒把這事告訴你,以後我會有辦法處理好這些的,再說,當時他如果不肯借與我,那才叫不好說吶。”他越是這麼解釋,阿芳的擔心也就越發增大,稍才放緩的心境這會兒又懸了起來,可是她既無策又無力。

 若不是天氣炎熱,張強是不會在飯後攜妻拖子全家一起出門閒逛的,說是出門,也就是順著河邊的小道繞上那麼一圈也就算是納個涼了,漸漸地、漸漸地一家人也就養成了這種習慣。

 這兒的人們大都除了外出做禮拜外就是喜歡在晚間聚在一起喝酒、交流,大熱天裡更是不願待在家裡了,況且下午的晚些時候還飄來一陣不大的雨水,稍有些涼意舒適空氣間充斥著一股花香與塵土混合的氣味,晚上出門散步的人自然也就比平時多了起來,共享著涼爽所帶來的快意。

 這裡沒有宗教偏執,東正教與伊斯蘭教相互共生,和諧交流。不少人都會利用這段時間用來加深平日裡的感情,交換一些各自的認知和一些或是迷惑或是有趣的新鮮事,當話題被引到帶有敏感的內容時,人們總能夠巧妙地繞開它去,不影響情緒。

 而姑娘、小夥們早就急不可耐地裝成無事一樣等待著黃昏時刻的降臨。

 張強也在這樣的環境下學到了些許的對應技巧,也正是在這樣的特殊機會下打聽到了可能要更換警察局長的信息。

 方姨見他們倆口子這些天來都忙得不可開交就想著讓他們能多說會兒話、多睡個安穩覺就早早的把嬰兒抱了過去,這個小恆昌說來也真是乖巧,晚上只要吃飽奶水或是米湯就可以不哭不鬧的睡到第二天天亮。她的良苦用心沒有白廢,張強摟著阿芳沒說上多一會就呼呼的進入了夢鄉,這下可把阿芳給折騰苦了,越是有意閉眼就越是睡不著,萬千的雜七雜八更是一股腦兒的都彙集到了一起。

 到了第二天,她再也不能說她的雙眼是如何如何地秀美了。

 “爸爸,我也是從媽媽這裡出來的嗎?”在一個難得的閒暇日子裡女兒正和他下著五子棋,冷不丁的抬起頭來就向爸爸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而且還用手指向下比劃著,張強看著可愛的女兒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怎樣才能對她說明白才是個好,過了片刻他才答非所問的笑著說:“你怎麼也跟著去醫生那裡啦。”“我沒有去醫生那裡。”張強陷入了囧境:“那……”“媽媽生小弟弟時我全看見了”她總算是先開了口。張強頓時就流露出了驚愕的神色:“是在家裡?”丫丫點點頭說:“嗯,媽媽像是動不了一樣,馬叔叔跪在床上用手在媽媽的臉上按著,媽媽才好了一點”她不僅天真的說著還做出了一連串的誇張動作學給她爸爸看。轟的一聲,張強聽了這沒頭沒腦的話後腦袋如同裂了一般,怎麼還有老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