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山隱士 作品

二八零.恩人(第2頁)

 她的面容在煊爛陽光下模糊,卻也能感覺到她此刻的神情該有多麼莊重。

 “你,還願意當謝釅、當謝玄的兒子嗎?”

 廖廖幾字卻如泰山壓頂,使謝釅呼吸凝滯……他,還願意當謝家人嗎?在他心裡,從未對此有過半分猶疑。

 鬱結難排的,唯有一事--他是顧雲天血脈、生來罪孽深重,還怎麼配、怎麼敢、怎麼能再做父親的兒子?

 何況,他還曾為顧柔所惑,為虎作倀,害過不少正道英傑,其中不乏謝家故舊。他還有什麼資格再提謝玄?

 見他魂魄盡失、說不出話來,謝醇一急,奔到他面前,迫他抬起頭與自己對視:

 “你懷疑我們投身魔教,但我和姐姐卻從未對你如此揣測。我們,從未有一刻懷疑過你的心志。”

 “我知道你在糾結什麼,但那所謂血脈就那麼重要嗎?父親母親對你的養育愛護還能不作數?我們從小相伴十多年的真真切切難道比不過虛妄的血緣?你作為謝釅活過的二十年能煙消雲散?…君山之後,我們就在找你,就是怕你做出傻事…如今…”

 他語漸哽咽,真情流露叫謝釅亦酸楚不已。恍然間,中秋夜泛舟洞庭湖時、嵇盈風同樣的話迴響在耳邊……不知何時,淚水已蓄滿二人雙眼。

 兄弟二人相擁而泣,盡皆釋疑。困頓淤堵終於得解,謝釅宛若重獲新生,但情緒過分激盪之下,一時阻塞難言。

 轉頭見謝醞默默拭淚,他羞愧難當,跪在了謝醞面前。謝醞摸著他的頭,語氣堅定無比:

 “只要你想,你就是謝釅。永遠都是。”

 字字泣血,擲地有聲。

 謝釅心中大慟,像小孩子一樣頓地嚎叫,盡情釋放哭聲,胸中塊壘終於消散於天地之間。

 他,終於又找回了自己。

 痛哭半晌後情緒才稍稍平穩,他撐起身子,方能勉強說出話來:“這一年多,你們……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可我該死,卻從未想過去找你們……你們……這一年是如何過來的?”

 見他提到此事,謝醞神色微動,扶著他的肩膀,正色道:

 “此事說來話長。當年你婚宴前夕,我和醇兒在離家途中被人劫走。但劫走我們的並非魔教,而是兩名年輕男子。他們兄弟倆便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謝釅大為驚異,聽她繼續說:“他們說魔教已在路上埋伏,所以他們搶先一步將我們救下。本欲風平浪靜後送我們回去,但婚宴那日……出了事……隨後魔教開始大肆搜捕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