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加鹽大伯伯 作品

第70章 才中魁首---文中牡丹(第2頁)

   賈誼自比屈原,彷彿如傷心人再臨傷心地,傷心更增。賈誼既傷身世,又傷才華,於是作了篇名垂文壇的《吊屈原賦》。

   《吊屈原賦》作完,屈原賈誼已經渾不可分,誰是屈原,誰是賈誼?好像賈誼生活在戰國,又好像屈原生活在漢朝,就像不知道莊周是蝶,抑或蝶是莊周。後世唐人劉長卿拜訪賈誼故居,同樣感時傷懷,自比賈誼,寫了首《長沙過賈誼宅》。

   賈誼一篇傷懷文章,滿紙哀愁,令人不忍卒讀,只說一句話:讒臣當道,好人被貶;舉世沒有知己,我鬱悶難受。賈誼在長沙鬱郁哀傷了三年,長沙溼氣重,賈誼憂傷難以排遣,外擾兼內愁,身體一天比一天差。三年後的一天,有隻像貓頭鷹的鳥飛入,立在他的坐席旁邊。古人認為貓頭鷹不祥,賈誼一腔傷懷,更認為它不祥。賈誼見此鳥,覺得不久於人世,鬱郁之愁如長沙的溼氣,一日比一日濃。賈誼哀傷陡增,大書悲傷之懷,寫了篇《服鳥賦》。《服鳥賦》感情真摯,言辭灑脫,表達身遭挫折,看透世事,與物遨遊的心態。賈誼在辭賦中與物遨遊,在現實人生中卻看不透世事,執著於用盡平生所學,建功立業,這為他的死埋下了隱憂。賈誼渴望建功立業,不為名,不為利,只為施展才學。賈誼是位才痴,痴情得讓人為他感到痛楚。

   怪鳥飛來,賈誼給自己佔了一卜。卜辭是:野鳥入室,主人將去。主人是將去,但不是去死,是去見劉恆。

   劉恆沒有開疆擴土的雄心壯志,只求守好祖上基業,讓天下百姓溫飽。賈誼在劉恆的政治生涯中,是位可有可無的人,所以,見周勃等老臣反對甚烈,就選擇犧牲文人賈誼,以穩朝綱。

   自古官場風雲“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賈誼由中央貶到地方,大才難用,壯志難酬,心如死灰,鬱鬱寡歡。

   怪鳥入室一年多後,賈誼深感擔憂。一年多的哀傷,賈誼已是形容枯槁,滿臉哀傷。

   突然有一天,劉恆招他去長安。這一道詔命,就像一星火焰,竟然重燃了賈誼那已化為灰燼的心。賈誼急忙奔回長安,渴望被重用。此時的賈誼身負憂傷,只剩一腔熱血。劉恆卻心懷神仙之志,只求成仙入道。

   劉恆在宣室接見賈誼。劉恆問賈誼鬼神之事,賈誼對答如流。不知不覺夜已深,劉恆聽得心神俱醉,不禁移坐席去接近賈誼。劉恆感嘆,我有很久沒見賈誼,自以為比他厲害,如今才知道不如。賈誼心中暗問,我才高八斗,無所不通,不知是否被用。

   唉,劉恆沒問賈誼治國興邦之道,卻問鬼神之事,這就註定了賈誼不被重用。後世唐人李商隱《賈生》論述了此事:

   宣室求賢訪逐客,賈生才調更無倫。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劉恆以前沒有魄力起用賈誼,現在他則不想。賈誼不是劉恆的重臣,更不是大漢的社稷之臣。賈誼生活在一個君主文弱的時代,主人的池塘容不了賈誼這條蛟龍。

   後劉恆任賈誼為梁懷王劉揖的太傅。梁懷王是劉恆的少子,劉恆很愛他,希望他能向賈誼多多學習。

   賈誼從長安悲傷到長沙,在長沙悲傷數年。劉恆一紙詔書,他高高興興地來到長安,然而劉恆給他的仍然是悲傷。他在長沙是太傅,到梁國仍然是太傅,劉恆只喜歡賈誼做傳道、授業、解惑的太傅。

   在長沙的這四年,他的上書又得罪劉恆的寵臣鄧通。按理說,劉恆此次招賈誼回長安,不會如此冷落賈誼。賈誼受此冷落,原因就在鄧通。賈誼生活在夾縫中,最本質的是高才與俗世的夾縫,表現為周勃和鄧通等人所造成的夾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