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作品

0321【鐘相楊么】


  元豐改制之後,多數路分的轉運使都合二為一。

  荊湖路卻不同,南路和北路各自保留有轉運使。其中主要原因,是蜀中和廣西的賦稅,皆要送到荊湖路安排轉運。

  湖南轉運司,三個都是好官。

  轉運使叫周因,為官二十年,依舊是選人,連京官都沒混上。在兩廣、兩湖調來調去,到處做縣令,到處搞水利。終於受人舉薦,政績被皇帝知曉,五年時間就從縣令升為轉運使。

  轉運副使叫張巨,言官出身,清廉不阿,目前正在寫信彈劾王黼、童貫和蔡攸。

  轉運判官叫黃叔敖,黃庭堅的族弟。一把年紀了,受黃庭堅牽連,始終升不上去,歷來剛正清廉,把胥吏壓得服服帖帖。

  然而三個好官,也扛不住王黼強徵免夫錢。

  因為那是朝廷頒佈的政令,必須按流程轉發公文。下面那些州縣官員,總有想撈政績升官的,總有想趁機牟利的。

  朱銘一路坐船至衡陽,在碼頭就聽到哭喊聲震天。

  衡州知州正在強徵鄉兵,因為方七佛已經做大,隨時可能帶兵殺過來。

  城內城外的百姓,要麼出壯丁當兵,要麼繳納免夫錢。

  而且是二次認繳,一次交錢給朝廷伐遼,一次交錢給知州守城。

  朱銘帶著親隨和學生,默默注視城外的混亂情況。

  有貧民賣兒賣女,換取免夫錢。在城外形成好幾塊區域,牙人穿梭其中,挑挑揀揀如選牲口。

  眾人面無表情重新僱傭船隻,休息兩天繼續北行。

  未至湘潭,便遇到官兵。

  大小船隻運輸糧草輜重,廂軍和鄉兵沿河步行。這些士卒別說兵甲不齊,甚至連衣服都破破爛爛,如同行屍走肉般往南而去。

  朱銘的船隻被官船圍住,軍官以搜檢奸細為名,打算狠狠敲詐一番。

  “哪來的,要去哪?可有憑由?”一個軍官質問。

  朱銘沒有回答,白勝站出來,亮出自己的腰牌。

  憑由,類似明代的路引。

  而高級官員都有腰牌,還有可拿俸祿的隨從名額。官員品級越高,隨從的腰牌級別也越高。

  朱銘的象牙官牌已被收走,隨從腰牌自然也要上交。

  但是,早就讓白勝私刻一份,此時拿著假牌子出來唬人。

  假牌子級別很高,是朝官的隨從。

  軍官看了假腰牌,又見朱銘及學生氣度不凡,連忙鞠躬道歉:“打擾了,諸位官人慢走。”

  待船隻繼續航行,張鏜忍不住說:“相公,私造官牌是重罪!”

  朱銘說道:“顧不得了。”

  張鏜其實滿腹疑惑,很想問明白朱銘打算幹啥。

  “有逃兵,有逃兵!”

  岸上喧譁起來,卻是趁著剛才停歇的機會,靠後面的上百鄉兵集體逃跑。

  朱銘帶著眾人來到船頭,只見僅有的數百廂軍馬兵,朝著逃兵的方向追殺過去。接連砍死十餘人,剩下的紛紛跪地求饒,被捆綁起來去見帶兵主將。

  “問出帶頭逃跑者,殺三人以正軍法!”

  不多時,隨便挑出三個倒黴蛋,拉到湘江邊上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