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她的溫柔(第2頁)


看那樣子得有一百多人,這還不算工人的。

兩臺吊機旁邊還有著二三十個帶著安全頭盔的工人,不知道在忙活什麼。

估計是在佈置場地。

而張一謀和另一個看起來胖胖的中年人就被眾星捧月一樣,圍在中間。

不過眾人的目的地不是他那邊。

而是旁邊一個搭建起來的長條帳篷。

在那邊,包括翟國強、張武、田和平在內的大老們正在帳篷的陰涼處坐著,衝他們招手。

眾人趕緊趕過去,許鑫這才看到還多了一個生面孔。

歲數大概在三四十歲,帶著一個金絲眼鏡,顯得很斯文。正夾著一根在天朝菸草行業很少用的白色過濾嘴香菸在發呆。

許鑫以為他抽的是中海。

結果走進了才發現,抽的是萬寶路。

因為不知道是誰,所以許鑫就想著先當小透明。

可沒成想張武看到他後,直接就招招手:

“小許,來來來。”

“張導,田部長,範導,王導……老師您好,我是許鑫,請您多多指教。”

見喊了自己,許鑫就來到了前面,挨個打了招呼後,最後對這個很斯文的中年人禮貌招呼。

不過對方沒正面回應,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而張武一聽許鑫喊“老師”,就明白了過來,直接說道:

“你得喊沉老師,沉丹青,咱們國家著名畫家……丹青,他就是火炬圖的設計人。”

聽到這話,中年人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許鑫身上。

忽然問道:

“你是繪畫專業?”

“呃……不是。我是北影導演系的學生,沉老師。”

“導演系?……學過繪畫?”

他口音有點南方人的口音。

許鑫點點頭:

“算是遺傳吧,我母親畫畫很好。”

“哦~”

沉丹青點點頭,不再多言,繼續陷入了一種沉思之中。

“……”

許鑫也沒覺得有什麼,人家問,就回答唄。

而回答完了後,他走到了張武身邊問道:

“張導,您昨晚沒喝多吧?”

其實就是客套話。

三人一瓶黃酒,怎麼可能喝多。

張武笑著搖搖頭:

“當然沒有……我倆回屋後,又喝了兩瓶啤酒,但他鬧肚子,也就沒多喝。”

“哦哦。”

許鑫點點頭,跟隨著大傢伙落座。

張一謀不過來,自然就是張導主持。

“咱們是這樣。”

就聽他說道:

“一謀剛才和我溝通過了,今天他得忙一陣,然後咱們還是老規矩,按照在燕京的時候討論的那幾個點,以“四大發明”為主軸,開始思考環節設計銜接。大傢伙也都想一想……然後我們剛才在車上聊起來了一個特別有意思的點,和大家說說。“

張武坐直了身子,點了一顆煙後,看著眾人來了一句:

“咱們畫一幅格爾尼卡,用火藥,怎麼樣?”

“……”

許鑫一懵。

什麼……什麼卡?

一個從未聽說過的名次從張武嘴裡冒出來後,許鑫人就傻了。

本能的,他看向眾人。

除了張一謀之外,在加上多了一個沉丹青。

十三個人在這,所有人都是一副深思的模樣,除了自己和韋蘭芳。

別人深思。

顯然人家懂這是什麼東西。

而自己和韋姐則是茫然。

這表情太好區別了。

別人是皺眉頭,而倆人是大眼瞪小眼。

為什麼大眼瞪小眼?

很簡單啊。

這什麼……格爾尼卡,倆人都沒聽過。

而許鑫卻沒注意到,當提到“格爾尼卡”的時候,沉丹青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當看到他那副茫然的模樣時,緩緩皺起了眉頭。

就聽張武在那說道:

“這是一謀提出來的,咱們傳達和平的時候,是不是也要反思戰爭對咱們的傷害?我們怎麼體現出這種反思?用格爾尼卡!國強的意思是可以用火藥畫出來一副格爾尼卡,然後……火藥一點……彭,格爾尼卡化作灰盡,大家覺得怎麼樣?”

話音剛落,忽然,一個聲音響起:

“我反對。”

從滿眼茫然的許鑫臉上收回目光,沉丹青似乎已經明白了這個年輕人的“底”後,不再關注。

他夾著煙說道:

“格爾尼卡的核心思想是控訴,控訴**轟炸格爾尼卡的平民時的慘狀。單就以精神而言,他的控訴性要強過反思性。它是帶著仇恨的,他是通過仇恨與控訴,來向世人告知戰爭的可怕,從而帶來反思。但你要說用四大發明的火藥環節來講這一幅畫,我覺得是不恰當的。”

沉丹青話音剛落,一旁的翟國強溫和開口:

“所以我們才說要點燃它。我和一謀說的是,我們用火藥繪製出一副格爾尼卡,因為它對戰爭的控訴是全人類共通的觀點。我們來點燃它,把那種慘狀付之一炬,來表達觀點:戰爭只會帶來毀滅。然後通過後續環節的銜接,表達出我們對和平的嚮往……”

“但火焰會留下灰塵的吧?”

馬雯來了一句:

“現場那麼多火藥灰該怎麼辦?安全隱患呢?安全係數呢?那麼多人,用火藥來點燃一幅畫,這幅畫的尺寸一定不小對吧?或許在視覺上很震撼,可後面的問題我們該如何收尾……“

討論組開啟了討論日常。

可許鑫的眉頭卻徹徹底底的皺了起來。

……

一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上午,張一謀沒露面,而是在劇組那邊統籌規劃著什麼。

中午吃飯的時候才來。

大家一起吃盒飯,然後繼續爭論、思考上午因為他不在,而無法拿捏的“格爾尼卡”。

下午,劇組轉換了場地,來到了宮殿裡面。

張一謀偶爾去找角度拍攝,偶爾來到在角落裡討論的眾人這邊參與討論。

明明是兩種不同的事情,可他轉換的卻非常自然。

但實話實說。

許鑫今天卻沒什麼狀態。

基本上一天時間都沒怎麼說話。

中午吃飯的時候,他用手機查了一下格爾尼卡是什麼。

這才弄明白,原來《格爾尼卡》是畢加索畫的一幅畫。

是以*****轟炸西班牙北部巴斯克的重鎮格爾尼卡、殺害無辜的事件創作的。

也看到了畫的原型。

雖然弄懂了表達的意義,也看清了它的全貌。

可他卻始終覺得有些心虛。

因為他不懂。

可別人提了之後,人家卻懂。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肚子裡沒東西。

這種感覺讓他心裡覺得不是很舒服。

或者說,很不舒服。

原本,在設計出來火炬時,他覺得……自己雖然可能只是靈光一閃如有神助,但至少,他的設計思路之類的是跟得上團隊裡的各位大牛的。

甚至還有些為自己驕傲的志得意滿。

你看,團隊裡的第一個成就,竟然是我弄出來的。

他在內心裡確確實實是有些成就感的。

可沒成想,這股成就感,在來到了橫店的第一次創作討論會上,就跟格爾尼卡一樣,被轟了個稀巴爛。

……

“你怎麼來啦?我還說等我忙完,悄悄跑你們那邊看看呢,你怎麼忽然過來了?”

臉上還帶著妝的女孩滿眼驚訝,走出了宅院,看著門口的許鑫。

然後就看到不對勁的地方。

許鑫的手背上紅了好大一塊,中間還有個鼓起的包。

“……你沒抹花露水?沒灑風油精?”

“沒。”

許鑫搖搖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咬的包,並不在意。

可楊蜜的眉頭卻皺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