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鬱 作品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秦非明躺了下來,貼著天元身邊躺下來,手握住手指,一根根分開,牢牢插進自己手指之間,他心跳還很急切,要緩一緩才知道怎麼說。

  那些事情很遠了,卻又很清晰。一直沉在底下。一個又一個出生的孩子,嗷嗷大哭,沾滿了血漬。他一直沒有忘記那一天,產婆驚慌的說秦娘子不好了,他跑進去,屋子裡都是血,最小的弟弟在髒汙的被褥上哭。

  他知道這樣一個個生下孩子很傷身,遲早出事,但他什麼也沒做,什麼也做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小寧出去找東西吃,就算如此,捱餓是家常便飯,一種痛苦連著另一種滾滾而來。一個弟弟襁褓裡死了。另一個沒過多久著了涼,燒的厲害,天亮就不行了。

  誰都沒有辦法,下田的爹和大哥沒辦法,在家照看的他沒辦法,那些弟弟妹妹也沒辦法,好像沒有人有辦法。

  不該是這樣的。他想,不生孩子不就好了,但這個時代也沒有避孕套,而他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他一定要離開這種日復一日、不見希望的重複。為此,就要有一個目標,他的目標就是離開家,去劍宗。

  去了劍宗,他想做神君,只要往前走,不要回頭,那是清晰而可以達到的路線。當了神君……他就能避開那些,他受不了的事。

  “做神君,”顥天玄宿體貼的跳過去,這條路只屬於從前:“之後呢。”

  秦非明低下頭,抓住他耳邊的頭髮,低聲道:“找到你,和你成親。我不想生孩子,實在要生也只生一個。弄化肥出來,多種地,多開學堂,讓人去識字,研究不生孩子的法子……一統四宗。”

  他說完了,喪氣的垂下嘴角:“要笑就笑吧。”

  顥天玄宿撐著側身,親吻他不高興的嘴角,他沒有打擊這些過於奇怪的念頭。每個人都一樣,總會有些時候像現在這樣,但他的情人向他敞開了一些秘密,開始傾訴過去的秘密,他已經等了很久了。

  等有一天,他們能自然而然談起過去,談起以後,談起要如何在一起。等到現在,他靠理智和清醒維持的一條線,悄無聲息的斷裂開來。

  天元吻得纏綿悱惻,不打算停下來。秦非明喘著氣,回應這過於綿長的吻,他的呼吸染了天元濃烈的氣息,那氣息越來越強烈,讓他不能自已的熱情起來。

  他後知後覺的發現天元可能誤會了什麼——那時候他想讓宿玄給他生孩子。

  不過……管他呢。

  後半夜窗外電閃雷鳴,下了一場急雨,屋子裡渾濁昏暗,黏在皮膚上的信香都似交纏。秦非明昏昏沉沉了一會兒,後頸一陣痛楚,含在熱乎乎的牙齒和唇舌之中,那舌頭反覆舔過傷口,又用力咬了下去。

  他被標記了,從表面,到成結的。

  那種被撐開和佔據的殘餘痛感、強行讓思緒聚焦在信香和天元的恍惚,還有緊貼著彼此的氣息慢慢融合的感覺還沒有消失,牙齒又一次把身體最敏感的地方置於熱烈的煎熬下。

  顥天玄宿呼吸變得沉重,沉重的落在了地織的潮溼的鬢髮間。

  現在不是潮期。

  現在不是潮期。一切發乎本心,或是一時熱忱,但他的思緒飄忽而溫暖,不喜歡這過於理智冷漠的念頭,於是他低下頭又吮吸了一會兒傷口,結醍之後,地織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屬於他的氣息。

  雨下了半個時辰就停下來了。

  水塘裡的青蛙叫了一會兒,他們都睡著了。

  屋子裡濃烈的氣息直到天亮了很久才從窗戶裡出去,秦非明燒了水,擦洗了一會兒,擦洗的時候,他下意識的看了一會兒自己的身體。好像只是多了一些無關緊要的痕跡一樣。

  顥天玄宿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不算溫柔。但他也一樣。他們都有些急切了,這急切是之前一次次忍耐留下的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