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先斬後奏,師門來歷

 王稟從江寧帶的船隻不少,都是戰舟,遠非太湖匪寇那種賊船可比,上面種種軍械也不是賊船能有。

 趙檉看過戰報後,又派杜壆前去助陣,如此太湖水陸便有近二十萬人馬,而石生手下水匪只有數千,兵力碾壓之下,獲勝指日可待。

 接下來他倒也沒有呆在滄浪亭不動,而是日裡帶著車駕出去閒逛,觀看蘇州風景,還去到寒山寺與老和尚辨了一天的經。

 老和尚法號夢痴,自小出家,如今八十幾歲,口才了得,趙檉實在辯說不過,只得瞪眼離開。

 如此十幾天過去,太湖那邊的戰況已經接近尾聲,而朱勔也開始準備迎接儀式,等待童貫凱旋迴來,便大擺宴席慶祝方臘平定。

 這段時間趙檉收到不少禮物,都是蘇州官員所送,蘇州未曾失陷,官員比較齊整,送的禮物也都貴重,尤其朱勔,白銀就送了足足三萬兩,再加上一些金珠玉器等東西,光他一人送來的就有十萬之數。

 趙檉是來者不拒,不管誰送禮都照單收下,這讓蘇州城官員都欣喜過望,畢竟此番方臘事大,整個兩浙都差點失陷,就怕朝廷過後問罪,如今秦王收了禮,回去必然會在官家那邊美言幾句,讓自己能繼續坐穩身下的位置。

 祝秀娘那邊趙檉又安排了兩個丫鬟,日夜照顧,不管怎樣畢竟是懷了自家孩子,恩怨是恩怨,孩子是孩子,既然有了骨肉就不容一絲差錯。

 他知道祝秀娘不會打消心中恨意,但又能如何?進了秦王府門,又豈會讓她翻出什麼風雨。

 過了幾天,童貫率兵回返,太湖一帶已經基本清剿完畢,除了個別賊軍頭領仗著武藝逃脫,剩下的則全部殺死,就是賊首石生也死於亂箭之中,太湖湖水一時染得似殘陽般血紅。

 晚上排宴,在金谷園舉行,金谷園是吳越王錢鏐之子錢元璙的園子,也留存下去千年,後世改名環秀山莊。

 這金谷園佈局以假山堆疊奇巧著稱,水池為輔,山水相依,極有氣勢,又被譽為“獨步徵軻”。

 席前分為左右兩排,左邊是童貫為首的前來剿賊一眾將領,右邊是朱勔為首的蘇州官員。

 開席前,有蘇州學政出來頌詞,洋洋灑灑說了一刻鐘,極盡阿諛諂媚,將剿平方臘之事說得功績天大,直比開疆拓土,童貫聽得眉開眼笑。

 接著又上歌舞,蘇州教坊司不同杭州,也不知哪裡來的許多顏色女子,個個美豔非常,輕若飛燕,看得西軍一眾將領眼睛都直了。

 待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趙檉忽然揮了揮手,散去了樂伎,然後眯眼瞅向左右兩旁,最後目光落在朱勔身上。

 朱勔不解其意,急忙站起欠身道:“王爺有何吩咐?”

 趙檉冷冷地道:“本王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朱勔聞言一愕,就是旁邊眾人也都納悶,聽趙檉語氣不善,不知道他想起什麼事情。

 就聽趙檉緩緩道:“本王想起了江寧數百戶士族慘死在賊軍之手,想起了那夜城中血流成河,屍橫遍處,想起了本王內眷祝氏一族慘遭滅門,本王……此怒難消啊!”

 他這番言語出口,下面立刻噤若寒蟬,這件事情眼下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不管是誰,都不敢在明面上議論,更不敢拿到大庭廣眾之下述說,彷彿是個禁忌,人人避免提起。

 此刻趙檉說出來,誰又敢接?他們都知道趙檉納了祝氏女入門,好像聽說原本是要做王妃的,可經過之前的慘事,祝家滅門,只剩下福建偏僻處一個光桿縣令,如此光景,怕是難以再做王妃,也怪不得趙檉發怒。

 趙檉繼續說道:“如此大事,朝廷震動,天下震動,朝上諸公多少人的老家就在江南,卻遭此橫事,心中豈能氣平?這乃是血海深仇,焉有不報之理!”

 堂下無人說話,其實蘇州有些官員就出身江南士族,並非都是蘇州本地大戶,有的家在浙東,有的在浙南,有的則就在江寧。

 所以這些官員裡,也有被滅族之人,這時聞言不由臉色慘白,還有的低頭默默垂淚。

 童貫心中微微感覺有些不大對勁,他了解趙檉,這位二大王極少無的放矢,在慶功宴上說這些話,不可能是一時感慨,恐怕有什麼目的才對。

 他急忙道:“王爺,如今方臘已經授首,賊寇全部掃平,也算是為諸公報仇雪恨了。”

 趙檉瞅他一眼,冷冷地道:“方臘雖死,可這賊禍因何而起,諸位不知嗎?”

 啊?下面眾人聞聽此言都身體一顫,賊禍因何而起他們怎麼會沒數,名義上是因為石綱,實際上是因為朱勔的橫徵暴斂,巧取豪奪。

 趙檉看沒人吱聲,冷哼一聲:“莫非諸位以為是因石綱而起?”

 他此話一出,下方立刻個個冒汗,誰敢說這種話?說這種話不就是指責當今官家昏庸無道,導致黎民不堪,才起事造反的嗎?

 趙檉目光再次掃過眾人:“石之物,並非貴重,尋常可見,或採或買,或僱傭民夫打撈,不過普通事耳,只要處理得當,又怎會激起民變?”

 童貫暗叫不好,已經知道趙檉想要幹什麼了,慌忙開口:“王爺,自然是與石無關,實乃魔教早就心懷不軌,這才蠱惑民眾,逆反起事,罪惡滔天。”

 趙檉看都不看他:“若是百姓生活安樂,又哪裡來的魔教蠱惑?哪裡來的聚眾不軌?”

 他說到這裡猛地一拍桌子,看向朱勔道:“朱勔,你可知罪?”

 朱勔完全聽傻了,這秦王話裡話外分明就是衝他來的,可他不是剛剛送了十萬錢的東西給對方嗎?這怎麼回頭就不認賬,想要拿他問罪呢?

 他急忙從案後跑出來跪倒在地:“草民知罪,草民知罪,王爺,官家已經下過責罰,將草民免為白身,草民有過錯,官家處罰,草民認罪。”

 朱勔急忙把自己受過道君皇帝處罰的事情說出來,既然道君皇帝處罰過了,就代表他的罪已經抵消,眼下不應再受什麼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