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二合一

    簡若沉挎著漁具包, 跳上杜落新摩托車的後座,反手抓住了摩托車後的一截金屬桿,“好了。”
 

    杜落新擰動油門, 朝著野釣公園的方向飛馳而去, “腳收好,我們抄近路。”
 

    簡若沉剛收攏雙腿夾緊車身, 摩托車便一個甩尾漂進了小巷。
 

    巷子裡的穿堂風帶著一點鹹腥的魚腥味撲面而來, 其中還夾雜著些洋灰地的氣味。
 

    簡若沉聽見杜落新哽咽的嗚咽聲,斷斷續續的,隱沒在海風裡。
 

    他張了下嘴,偏頭看著漁村的水泥房子和錯落的窄樓梯,沉默著, 什麼都沒說。
 

    真該死啊。
 

    為什麼廢除死刑呢
 

    殺人者人恆殺之。
 

    “吱”的一聲,摩托車在警戒線外停下。
 

    簡若沉從車上跳下來,對著守線的軍裝警亮了下證件,“cid顧問。”
 

    軍裝警沉默地敬了個禮,伸手抬起警戒線,視線卻落在簡若沉身後眼睛通紅的男人身上。
 

    簡若沉解釋“他是這裡的主管。”
 

    他轉頭看向杜落新, “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找人。”
 

    杜落新緊攥著拳點了下頭。
 

    野釣公園圈起來的河面被太陽照得波光粼粼, 看了幾年的尋常景色, 此時卻叫人堵得慌。
 

    他茫然站著, 不一會兒又想屍體的身份還沒確認,或許馮野還活著, 只是太忙,回不了信,聽不到電報, 也接不到電話。
 

    怎麼會死呢
 

    簡若沉快步走到關應鈞身側,“怎麼樣”
 

    才開口,就被屍臭味衝得反胃。
 

    他瞄了一眼,碎石塊散落在一個黑色的塑料袋邊上,那塑料袋質量還不錯,竟然沒有破,裡面兜著一袋腥臭的屍水。
 

    鼓鼓囊囊掛在一個翹起的枝丫上。
 

    夏天,氣味散得快。
 

    簡若沉被衝得眼前發黑,喉間湧上一股酸味。
 

    味道實在是太大了,生理反應不是靠著心理素質能壓住的。
 

    關應鈞脫了層手套,又拿溼巾擦了一遍手,才從褲兜裡掏出薄荷膏,挖了一塊,抹在簡若沉鼻子下面。
 

    粗糲的指尖帶著膏體磨上軟肉,讓簡若沉打了個激靈。
 

    又涼、又癢、還有點燥熱。
 

    “好點了”關應鈞把指尖上剩下一點,擦在太陽穴提神,才又換了副新的手套戴上,回答之前的問題,“有點麻煩。”
 

    “怎麼”簡若沉一說話,就覺得整個上唇都涼颼颼,火辣辣的。
 

    畢婠婠從邊上買了袋裝的礦泉水,咬破一袋,灌進嘴裡漱了口,接話道“屍體分得太碎了,我們推測可能有多個垃圾袋分散在池底,得請打撈隊。”
 

    “最好是能找到這裡的主人。”
 

    簡若沉朝後一指,“在後面呢。”
 

    畢婠婠一愣。
 

    “之前那個漁具店老闆說的真魚王,就是這裡的老闆。這個野釣公園是漁村的人共同建設起來的”簡若沉一邊說,一邊將杜落新的口供記錄表拿出來。
 

    畢婠婠歎為觀止。
 

    簡若沉的辦事能力是真的強,效率高就算了,準確度還了不得。
 

    人緣好不說,打聽消息比線人都專業。
 

    天生就是做警察的料子
 

    真是便宜重案組了,還得是關sir,出手真果斷。
 

    關應鈞一目十行看完,心裡有了數,“畢婠婠,打電話給捕撈隊,錢從我賬上”
 

    他頓了頓,忽然掃了簡若沉一眼,從皮夾裡數出4000遞過去,“給現金。先撈兩天。”
 

    破案是真的費錢,特別是這種還沒完全劃下來的案子。
 

    要是想搶,就得搶證據,就得花錢。
 

    關應鈞掏了錢,就去警戒線外跟杜落新交流,得知他願意借抽水機,便抬手從兜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支菸遞過去,“麻煩了。”
 

    杜落新接過,也沒點,抬手別在耳朵上,勉強笑了一下,“不麻煩,對你們有幫助就行。”
 

    他轉動眼珠,看向河畔邊蹲著的簡若沉,少年正蹙著眉看地上血肉模糊的東西,身側是剛剛趕來的鑑證科,一邊聽還一邊點頭,顯然是在跟著學。
 

    關應鈞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眼睛微眯,眸色暗沉,“有事找我顧問”
 

    杜落新搖頭,“沒有。”
 

    他朝著關應鈞看了眼,腦海裡驀然出現剛才這位督察給那少年抹薄荷膏的場景。
 

    自然又親暱。
 

    他沒心情往下想,腦子裡全是馮野的事,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他寧願馮野是個不戀家的混賬,也不願意馮野死了。
 

    杜落新對著關應鈞點點頭,轉身跨上摩托,去弄抽水機了。
 

    關應鈞盯著那輛摩托車看了一會兒。
 

    剛才簡若沉來得這麼快,肯定是坐了杜落新的車,摩托車就那麼點大,坐兩個人。
 

    他垂下眼,從煙盒裡抽了一支菸在嘴裡叼著,站在警戒線外面,撥通林雅芝的電話,語調清晰地說明情況。
 

    “案子是肯定要搶的。”林雅芝道,“皇家警署裡那群蛇王天天混吃等死,一點骨氣都沒有。”
 

    夏天到了。
 

    陸榮和奧利維基思的案子拖了幾個月沒有進展,西九龍上下都憋出一股火氣。
 

    林雅芝喃喃“真是個畜生。”
 

    她閉了閉眼,“張星宗那邊抱怨論文太多,你看要不要分給b組一點,一週後我會請一個國外的天體物理專家來看一下。”
 

    “分吧。”關應鈞低頭點了煙,吸了一口。
 

    他好久沒抽了,猛地這麼一吸,心情不僅沒變好,反而把鼻子裡的薄荷味沖淡了。
 

    更躁。
 

    業績和功勞算什麼,這時候抓人才是最要緊的事。
 

    掛了電話,關應鈞又抽了兩口煙,潦草摁滅了,散了散味,轉身回到現場。
 

    西九龍鑑證科的法醫們穿著出外勤時的西裝,蹲在地上忙碌,連塑料袋裡混著屍水的河水都裝了三個試管。
 

    向景榮道“還好凶手把分屍後的屍塊裝在塑料袋裡。不然這地方魚這麼多,線索肯定留不住。”
 

    簡若沉眉尾一跳。
 

    不對勁,兇手拋在這裡不就是因為這裡魚多,想讓魚吃掉屍體和線索嗎
 

    那為什麼要套塑料袋
 

    奇怪。
 

    很快,打撈隊和抽水機一起到了,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不遠不近,想上前又怕自己礙事的漁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