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吻

    簡若沉舔舔乾澀的嘴唇, “去哪裡”
 

    “吃飯。”關應鈞一口喝完了咖啡,拿起橙汁的杯子,“還喝不喝”
 

    紙杯被兩個人抿過,邊緣處卻只留下一個溼潤的印子。
 

    簡若沉眼瞼垂落, 摩挲了一下手腕, 搖頭道“太酸了。”
 

    關應鈞仰頭喝完橙汁, 丟掉紙杯,“下次我放點糖。”
 

    簡若沉乾巴巴“喔”了聲, “去吃什麼”
 

    關應鈞“湯麵。”
 

    “我不喜歡吃沒味道的。”簡若沉輕聲道,他抿抿唇,下唇側面毛毛躁躁的,有點起皮。
 

    其實他不想關應鈞把話說得太明白。
 

    一段關係的開始和結束不是做加減法,說加一就加一, 說歸零就歸零。
 

    加加減減,最後很可能變成負數。
 

    他不想和身邊的人走到覆水難收的地步。
 

    “去試一下,不好吃就換。那家店我常去, 老闆很有本事。”關應鈞走到飲水機旁邊,兌了一杯溫水遞過去,“喝點水再走, 我去趟辦公室。”
 

    “嗯。”簡若沉垂著眸子,不緊不慢喝完。
 

    乾澀的嘴唇和口腔終於得到了緩解。
 

    人的愛太飄渺不可控。
 

    陸塹愛江含煜愛得驚天動地滿城風雨,排除萬難與之訂婚。
 

    不到三個月,兩人便連貌合神離都做不到了。
 

    陸塹一出事, 江含煜就撇清了關係, 甚至沒來看陸塹一眼。
 

    而陸塹呢,也可以為了一絲活下去的希望,拋棄尊嚴和愛情, 跪在地上說鬼話。
 

    簡若沉有把握看透人心,卻沒把握看透愛情。
 

    關應鈞對他的態度平淡又暗藏熱烈,剋制又有分寸,但
 

    萬一是荷爾蒙作祟呢
 

    關應鈞回去簽了下班時間,對辦公室裡因為能給陸塹定罪而樂不思蜀的組員道“大家早點走,不要熬夜寫報告,身體重要。”
 

    劉司正笑道“好啊。”
 

    張星宗嘿嘿搓手,“要不要選個地方慶功”
 

    “慶功就算了,起訴完再慶祝也不遲,希望不要出現什麼警察抓人,法官放人的事情。”畢婠婠說著,舉起雙手,拿中指按住兩邊太陽穴,“想想就頭痛。”
 

    宋旭義靠在桌子邊,“不會的啦,媒體都那樣施壓了,我剛剛得到消息,港英政客面臨全面調查。法官不敢的。”
 

    他道“有簡顧問在,放心好了。”
 

    “哇。”張星宗抬手勾住宋旭義脖頸,“宋哥現在都能說出這樣的話了,以前你還帶他幹嘛拖後腿。是不是這樣說”
 

    宋旭義趕緊道“沒這麼嚴重啊,你不要瞎編。我現在已經完完全全折服在他的能力之下了。”
 

    關應鈞笑笑,“他又聽不到你們這樣誇,起訴成功之後我請客,要誇就當面。”
 

    畢婠婠豎起大拇指,“關sir大氣,關sir拜拜。”
 

    關應鈞提著公文包和簡若沉的書包回到休息室,少年坐在沙發上,水已經喝完了,紙杯邊緣留下了一小排牙印。
 

    他唇角勾起,只當沒發現,“走吧。”
 

    簡若沉就把紙杯丟掉,兩人並肩走出警署。
 

    香江的街巷,人文情懷很重。
 

    黃灰色的樓建得很近,樓距很短,樓宇之間的電線交錯。
 

    白底紅字或橫或豎的招牌錯落懸浮著,夾雜著些綠底白字和藍底紅字的霓虹小招牌。
 

    僅供三四人並排行走的小道兩邊,隔幾步就有小吃棚車,小吃車後都是門頭只有三米寬的小店面。
 

    門頭邊上掛著紅底的菜單價牌,門口逼仄,進去之後卻別有洞天。
 

    簡若沉看得目不暇接,暗暗記下咖喱魚蛋和烤魚尾的位置,跟著關應鈞來到一家乾淨至極的麵店。
 

    老闆是個光頭大爺,一看到關應鈞就笑起來,“關sir,今天吃公仔麵、車仔麵還是雲吞麵”
 

    “兩碗雲吞麵加豬手,調料多一份醋兩份辣椒油。”關應鈞遞了錢,拉開方桌的板凳,“坐。”
 

    簡若沉坐下,回頭看店內。
 

    整個店面十平米左右,只擺了四張桌子,地上鋪著的白色瓷磚被擦得鋥光瓦亮,燈打下來都有點反光。
 

    鍋爐煤氣的聲音響起來,很快,兩碗熱乎的雲吞麵端上了桌。
 

    簡若沉看著飄在碗裡的清水菜心沉默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