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書院之行
正德書院離得不遠,就在靠近春明門邊上的道正坊。
一老一少兩個人就這樣邊聊邊走,不多時就已經來到了正德書院的門前。
此時外面只有兩名書童模樣的小孩在打掃衛生,這些孩子都是周圍人家的子弟。
尋常情況下,他們當然很難有機會進入這樣的地方讀書。
但徐學士是個希望教育可以普及普羅大眾的人,他跟一千多年前的孔夫子還挺像的。
或許他的偶像正是這位孔聖人吧。
總之,徐學士對這些百姓說,可以讓他們的孩子來書院讀書,條件只需要打掃衛生即可。
但也有個前提,就是得守規矩,不能胡鬧。
所以這兩個也就淨覺這麼大年紀的孩子才有機會出現在這裡。
在一個書童進去通報的時候,崔知溫說:“你家那個小弟大概也跟他們這個年紀吧,要不要把他送來讀書?我可以幫你疏通一下關係。”
陸巡趕忙回絕,“可別,我那師弟自由散漫慣了,他可不太適合來這樣的地方。你若是不想讓正德書院的藏書樓被一把大火焚燬,就莫要再提這件事情。”
崔知溫趕忙閉嘴,他當然不敢如此,否則他的老哥哥非要把他扒皮抽筋了不可。
片刻之後,那小童去而復返,說:“夫子說了,請大人移步亞聖堂,這邊請。”
崔知溫說了聲好,便隨著小童往書院裡面走。
來到書院內部,陸巡方才感覺到這地方的書卷氣息著實有些濃郁了。
很大程度上可以說,跟他上大學時候的情況差不多。
隨處可見的一身儒雅裝扮的學子在那裡捧著經書讀著古文,自得其樂的樣子彷彿這裡就是世外桃源似的。
難怪那首詩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呢。
想想也是,這些人好像也沒什麼娛樂方式,除了看書,還是看書,也找不到別的興趣愛好了吧。
不過也有例外,無論多麼上檔次的學府,總會有個別的學生幹著與大部分人不太一樣的事情。
陸巡就看到有那麼一小撮的學生在那裡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聊著什麼。
他隱約聽到的詞彙是:玄天觀,殺人,信仰,古怪。
來到亞聖堂,那位徐學士並沒有出現,小童說老師可能得稍晚一會兒才得空來見大人,請大人自行在堂中休息。
崔知溫看著小童離開,讚歎道:“不愧是徐博文調教出來的學生,年紀輕輕就已經氣度不凡,這若是假以時日,恐怕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少來了,人家都不在這裡了,你還拍什麼馬屁。”陸巡十分不解風情地擾亂了崔知溫的情緒。
崔知溫怒道:“你這叫什麼話,我歸為三品大員,我需要拍馬屁嗎?我需要奉承誰嗎?”
陸巡說:“不需要,你需要的是治療一下嘴硬的毛病。”
……
“相比於那兩個小孩兒,在書院門口的那幾個行腳的客商你有留意過嗎?”
崔知溫的反應顯然是說沒有,不知道啊。
陸巡說:“他們明顯就不是客商,應該是有修為在身的高手,並且他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書院這邊,尤其是當我們在門口的時候,他們一直在審視我們。”
“那又如何?”
“這書院裡面有不得了的人物。”
“徐博文的確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你看你,又在拍馬屁。”
崔知溫以為經過女兒的事,或許能和陸巡和平相處呢。
結果沒想到是他想多了。
兩個人還是不對付。
主要原因是因為陸巡嘴臭。
次要原因是因為自己大度,不跟他計較,反而助長了他的囂張氣焰。
說起來,自己這段時間的脾氣真是緩和了不少。
說起來,自己也好久沒來書院了,也不知道他認識的那些學子是否還在書院學習。
他這樣想著想著,就看到幾個學生從院外竹林經過,從亞聖堂前的石板路穿行而過。
那幾個學生也注意到了崔知溫和秦然,他們一個老氣橫秋,一個土裡土氣,怎麼看也不像是可以呆在這裡的人。
為首的年輕公子便上來詢問道:“你等是何人?為何在此?”
書院向來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聚集的地方,這裡雖說是教書育人,但顯然這些高貴的年輕人也有著一套自己的行為準則。
他們不歡迎外來者,更加厭惡身份低賤的外來者。
所以當看到陸巡的那一刻,他們已然看出他並不屬於這裡。
崔知溫覺得自己跟這些小年輕搭話有失風範,隨即便看向旁邊發呆的陸巡。
而陸巡正在思考玄天觀的案子以及孫思甜的案子,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這幾個人就近在眼前。
直到那年輕公子推了他腦門一下,他才回過神來,可身體就這麼不由自主地倒下去了。
毫無防備的他,直接摔在了地上,跟個被翻過來的烏龜似的,在地上愣了許久。
崔知溫還想提醒他一下,結果還沒開口,就看到陸巡倒下去了。
心想這小子大概又走神了,急忙上去要把他拉起來。
那公子哥等人卻是哈哈大笑,“這是哪來的痴漢,莫不是想姑娘想的入了神?”
“我看啊,他應該是想家裡的老孃,想吃老孃的乳汁才對吧。”
哈哈哈哈,幾人說著又是一陣鬨笑。
陸巡笑了笑,也懶得搭理他們,便搬了把凳子坐到一邊。
他來是為了找有關張角記載的古籍的,不是跟這群公子哥叫板的,而且對他來說,這幫小孩跟自己上學時候遇到的地痞流氓沒什麼區別。
何必要招惹他們呢。
結果沒想到陸巡的冷漠反而讓幾人更加肆無忌憚,他們估計是以為陸巡怕他們了。
而且看陸巡的年紀,不出意外的話,是這個老人的孩子。
這老人看著倒是一副雍容華貴的模樣,估計也是個有點積蓄的人。
老人託了點關係,送了點錢送自己家的白痴傻兒子來學院上學也不是稀罕事了。
上一次來的那個傻帽正是被這兄弟四人給攆走的。
沒想到這就又來了一個。
“老頭兒,就這種懦弱無為的兒子,你還不如讓他去地裡耕田,幹嘛非得吃讀書人這碗飯呢?這不是難為他嗎?”
另一個略微胖一點的書生對崔知溫說道。
其實也不怪他們看走了眼,主要是崔知溫這人平時就喜歡低調,也不怎麼知道保養。
好不容易打扮一下,反而有點像暴發戶似的感覺。
衣著與他的容貌極為不相稱。
以前他出門還知道帶幾個隨從。
這次因為是來書院這樣的地方,他覺得帶著幾個武夫對書院不利,怕給書院沾染上什麼殺伐之氣,所以也就沒帶任何隨從,輕車簡從的就來了。
這年頭,等閒是個官員的,出門也都知道帶幾個人,就跟現在的明顯一樣,身後跟一群助理似的。
所以突然有一個什麼也沒帶的,乍一看給人的感覺反而不像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崔知溫就是給他們了這樣的感覺。
“不是,你們誤會了,我們並非父子。”
崔知溫覺得就算是自己想要認陸巡當乾兒子,這小子也未必會答應。
他估計會說什麼我看不上你這種傷人的話吧。
“懂了,在外面偷情生下來的野種吧?不好意思承認?沒關係,我們看得出來。”
“不好說,我看這老頭也不像是什麼有能力的人,估計是小妾跟別人偷情生下來的孽畜吧,這就是找個藉口把他趕出來的。”
“有道理啊。”
幾人嬉笑了一陣,卻發現老頭兒也就罷了,那年輕人完全就像是沒聽到他們說話似的坐在那裡。
這多少有點傷人了。
得好好教訓教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