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嚼糖 作品

第160章 “磨鏡匠人”茹俊俠

許多人的厄運,重生後的尉窈尚無能力改變,但是曲融被人用磚砸死的劫數,尉窈相信,一定被她改變了。

昨夜奚驕給她簡單講述了飛鳴怎麼作惡,並想嫁禍曲融的意圖,尉窈回帳休息時,久久不能眠。她在琢磨兇手究竟是誰時,竟然從沒往那個刁奴身上懷疑!

今世飛鳴和曲融相識,最多就是竹笈街的偶遇,可即便寥寥的會面次數,飛鳴都能想盡辦法查清曲融,並利用對方,那麼前世呢?飛鳴去尉學館找她的次數不少,對方跟曲融相識、並查清曲融與她不和,自然就更容易了。

所以前世的飛鳴,一定也和曲融有來往!再回想上一世的杜陵代替段夫子來一舍教詩,曲融和她吵架的次數明顯頻繁起來,好似什麼事都能惹到對方來尋隙找她麻煩,除了杜陵的原因,或許更有飛鳴在背後慫恿曲融。

曲融多疑而自卑,飛鳴則刻薄陰暗,這兩種人不會交好多久的,而且曲融年紀小,二人鬧翻時任何一句洩憤威脅的話,都會讓為奴卑賤的飛鳴恐慌。飛鳴這麼擅長散佈流言,也因此在殺了曲融後,立即把她是兇手的傳言散得鋪天蓋地。

尉茂把剛烤好的兔腿遞到尉窈眼前,催她:“快吃,下午還得練騎射,力氣不夠可不行。”

“你自己吃,我的快烤好了。”

“窈同門——”尉茂抬高嗓門,引周圍的學子看過來。

尉窈無奈接過兔腿。

尉茂則拿過她的烤籤子,邊刷蜂蜜邊轉動著烤。

上午尉茂、元子直、元珩三人射到不少野兔、野雞,這些獸都歸他三人,於是他們叫上各自的夥伴,去河邊挖野灶烤肉吃。早上還打成一團的學渣渣們,在尋找木柴、炙肉工具和宰炙的分工合作裡又和好了。

尉茂邊轉動著烤籤子,邊問尉窈:“剛才想什麼呢?”

元靜容把尉茂擠一邊去,斥他:“她想什麼關你何事?”

尉茂心眼小,暫時嚥下這口氣,等牧場活動結束後,他找到元靜容寄在馬棚的坐騎,朝這匹倒黴馬的腚裡塞了根“八”形樹杈。事後元靜容跟好幾個懷疑目標打架,始終沒猜到做這噁心事的是尉茂。

就在學子們紛紛返回各自學館的時候,元純陀派到恆州查訪胡家行蹤的武士各用其招,混進了平城。

他們不想讓此地官府知曉,一個個扮成了菜農和貨郎,首領茹俊俠會磨鏡,喬裝的是磨鏡匠人,他沿著打聽到的線索,來到了東城池楊巷。

打磨銅鏡可不僅是體力活,每名匠人使用的打磨物件均是祖傳方法自制的,要是遇見手藝不好的匠人,只會把鏡面磨薄、損壞,之後想修復非常難。因此普通人家只會等熟悉的匠人來串巷,才會把昏鏡拿來打磨。

茹俊俠深知這一點,正好可以利用,他挨家門口詢問需不需要磨鏡,很快到了尉窈家。

池楊巷的百姓和別處一樣,白天只要家裡有人,都敞著院門,茹俊俠站在門檻外頭喊:“有人嗎?”

正在灶屋裡切鹿肉乾的趙芷出來,打量對方腳邊的貨筐,問:“磨鏡的?”

“是,我外縣的,今年收成不好,來平城討口飯吃。”茹俊俠老實樣子點頭,他微駝著背,眼睛不亂瞄,整個人看上去跟外縣初進平城的小買賣人一模一樣。

趙芷進主屋拿出銅鏡,問:“磨這樣的鏡多少錢?”

“我先磨,你看著給。”茹俊俠欣喜,仍守禮站在門檻外頭,他搓著手,一副壯著膽子懇求的樣子添一句:“要是我磨得好,勞你跟街坊說說,照顧照顧我買賣。”

趙芷笑,指院子裡:“今天天熱,不急,先喝點水再幹活。”

“好,好。”茹俊俠邊擦著汗邊附和:“天是挺熱。”

飲過半瓢水,茹俊俠邊幹活邊問:“我走街竄巷時,聽說平城學詩最好的學子就在你們池楊巷,是真的麼?”

院子不大,趙芷在灶屋裡切鹿肉乾,說話聲在外頭也能聽得非常清楚。“是,就是我女兒。厲害吧?”

蠢婦人!茹俊俠繼續套話:“豈止是厲害,你是被誇慣了,才不覺得,你不知道我們這些不識字的人,聽到尉學子回回考第一,那真是……我想不到詞誇,哈哈。”

趙芷:“其實我也不識字。”

“那你們家可更厲害了!我還聽說尉學子被最厲害的崔學館搶著要呢,還聽說你們平城一些大官的孩子都進不去崔學館,勉強進去也是幹伺候人的書童。”

趙芷:“你進城幾天了?聽說的挺多啊。”

“哎,貨郎不就是東打聽西打聽麼。”

“也是。”趙芷不但不反感對方話多,還主動解釋對方感興趣的事:“貴人家的孩子怎可能幹伺候別人的活,那些孩子去的是崔學館的唱詩社,雖然叫‘侍童’,可他們跟我女兒一樣,該學的功課一樣都不落,還學唱歌呢。”

“這種優遇,是隻對平城本地的貴人,還是外地的也行?”

“有外地的,你哪個縣的?”

“高柳縣。”

“有高柳縣的!唱詩社的侍童有高柳縣的,我確定有!”趙芷為表示她真的確定,握著菜刀站灶屋門口回對方,然後回灶臺繼續切肉乾。

茹俊俠再暗罵句蠢婦,不過此時他倒是真心羨慕起平城的孩童了。如今洛陽雖是都城,但寺廟好尋,學館難找,舊都恰恰相反,任何一條街上都能看到學童,可見學館得有多麼多。

他藉著羨慕與感慨的心情,繼續引著話題問:“你家女郎跟那些富人家的孩子一起上學,有沒有說過和同門好相處不?可別跟我們縣裡那些莊稼人似的,天天為著點雞毛蒜皮就背地罵人、打架。”

與蠢婦說話真是太順利了!

趙芷的回答讓茹俊俠激動不已:“一點都不好相處!上學頭一天的時候就回家告狀。我女兒學習好,嫉妒她的壞孩子可多了,最壞的當屬一個姓胡的!”

“咋,那些貴人的孩子還真欺負尉學子啊?”

趙芷又一次出灶屋,這回是站在對方跟前講述:“哼,那個胡女郎,人貴心賤!你別光聽啊,別把我銅鏡打磨壞了!”

“哦哦哦。”

趙芷開始數落胡烏屋的種種惡行,遊歷期間、有梅園林,再把尉茂那小崽子乾的壞事安到胡烏屋頭上。

茹俊俠有種錯覺,要是今天打磨不好手裡的銅鏡,這婦人絕對能絮叨到明天。

“打磨好了,你照照,是不是挺清楚?”

趙芷接過銅鏡,把額心稍微歪了的花黃扶正,邊照著邊總結胡烏屋:“幸好啊,那個該死的胡女郎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