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汪通有請
林雨柔才不在乎其他人的議論，下了朝後便扎進書房思考引退之事。
這個官是一定要辭的，現在辭退彼此間還能相安無事，最起碼也能維持最後一絲體面，鬧到最後蕭天啟那最後一絲愧疚消失，那他會不會翻臉不認人就真不一定了。
升米恩鬥米仇這樣簡單易懂的道理可謂無處不在，林雨柔也並非那種頭腦愚笨、天真爛漫的嬌嬌女，她當然清楚一個合格的皇帝究竟該是怎樣一副模樣。
“呵呵，原來如此啊！看起來他現在是要開始表演咯？既然這樣，那本夫人就奉陪到底，跟你一起把這場名為‘三辭三讓’ 的精彩好戲給唱好嘍！”
林雨柔嘴角輕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心中已然有了應對之策。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檀香嫋嫋間，只見一名婢女走了進來。
待到林雨柔處理完手頭事務之後，檀兒才走上前來稟報：“小姐，剛才福伯過來傳話，說是汪丞相病情危急，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希望您能夠儘快過去一趟，他們府上有些事情需要與您商議。”
“哦？汪相……”
林雨柔聞言略微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你去轉告汪府派來的人，就說我稍後便會過去。”
得到指示後的檀兒應聲退下，林雨柔則站起身來，稍稍整理了一下妝容和衣著，然後邁步朝著汪府的方向行去。
前任左丞相汪通如今已是風燭殘年，自上次不小心感染風寒以來，身體狀況每況愈下，最終臥床不起。
無奈之下，他只得上書移病，表示自己年老體衰無法繼續為國效力，並請求准許他辭官還鄉養病。
蕭天啟雖然同意了他的請求，但在他去職後多次親自前往汪府探望這位輔佐三代君主的肱股之臣，做足了禮數不說，賞賜亦是豐厚無比。
只是，令人諷刺的是人走茶涼的道理千古依然，如今曾經車水馬龍的汪府如今卻是門可羅雀，活生生一幅人間眾生相。
＂林相，您來了，您這邊請。＂
汪通知道林雨柔要來，早已派自己的次子汪宣禮前來門口等候。他老遠就看到了顧家的馬車，急忙趨步上前迎接林雨柔。
＂汪祭酒不必多禮，快帶我去看看汪相吧。＂
林雨柔和他簡單客套了下便直奔主題。
＂好，您這邊請 ，小心臺階門檻……＂
汪宣禮在前方領路，沒過多久，林雨柔就跟隨著他來到了汪通的病床前。
“汪老，林雨柔來看望您了。”林雨柔輕聲說道。
作為一名醫術精湛的神醫，林雨柔一眼就看出了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汪通已經時日無多了。
“林相，你終於來了，快快，扶我起來。”
汪通努力睜開那佈滿血絲、渾濁不堪的雙眼，含混不清地對林雨柔道。
“汪老，您別亂動，還是安心躺著跟我說話吧。”林雨柔連忙伸手製止了想要上前攙扶汪通起身的侍從們。
“也罷，那就恕我這把老骨頭失了禮數。”汪通無奈地點點頭，表示同意。
“宣禮留下，其他人都先退下吧。”
汪通向房間內的眾人掃視一圈後，下令讓所有妻妾僕從都離開房間。
“老爺......”
汪通的繼室水氏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當她觸及到汪通堅定而嚴厲的目光時，終究還是閉上了嘴，默默退出了房間。
水氏如今四十五歲，膝下只有一個庶出的女兒。汪通的嫡長子和次子都已成年，而且地位顯赫；長子的妻子穆氏則掌管著汪府中饋。因此，水氏的處境很尷尬，她的興衰榮辱完全繫於汪通身上，所以計即便汪通已一隻腳踏入棺材，她也不敢反抗。
“汪老，你這是……”
林雨柔見汪通這番做派，也是一時摸不清他的意圖。
“夫事以密成，語以洩敗。未必其身洩之也，而語及所匿之事，如此者身危。
林相勿怪，老夫一生謹小慎微，只是擔心隔牆有耳，將你我今日之話洩露出去造成不必要的麻煩罷了。”
汪通這會精神越來越好，呼吸越發平穩，臉色逐漸紅潤起來，他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於是急忙抓緊時間道:“林相，老夫與故冠軍侯天北公相交三十載，知顧氏乃忠貞之輩，只是自古“功高震主者身危，名滿天下者不賞”，似楊霄這等權臣，往往手握權柄，無皇帝之名，行皇帝之權。殺伐決斷者倘若遇到天賜良機，就會如王震一般盜取國柄，篡位登基。若遇到、周高宗這樣的英明少主，稍有不慎就會身死族滅，遺臭萬年。即使託孤大臣沒有野心，忠心耿耿，懂得在小皇帝長大後及時放手，也難保不會被秋後算賬，開棺戳屍。”
“汪老，你的意思是……似王震，就得做王震?”
林雨柔皺眉問道。
汪通點了點頭:“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世人雖稱當今天子為明君，依老夫看，未必盡然。今上貌外寬而內忌，任人而疑其心，觀其近日所言所行，驕心日增、鬥志日懈，恐又是下一個先帝啊。”
“依夫觀之，今上此人可共患難而不可共富貴，還是抽身為妙。”
林雨柔點了點頭:“汪老放心，妾身乃真心請辭，絕非那惺惺作態以退為進。”
“那就好。”
聽林雨柔語氣真誠，不似敷衍，汪相長出一口氣:“還有一事，神算管平曾為安道海、竇鯤二人批命。安道海得“亂世梟雄，腦後有反骨，久後必反，可斬之以絕禍根”之評，可惜先帝自視甚高，不以為意，終有神武門之變，大梁皇室慘遭屠戮，社稷傾覆之危。”
“至於竇鯤則得“鷹視狼顧，不可付以兵權；久必為國家大禍。”批語，先帝為此對他深以為忌，可如今陛下有拿他制衡顧家之意，暗中扶持縱容他扶持親信，長此以往，必為大梁之患，林相，竇鯤切記小心此人。”
“多謝汪老提醒，妾身省得了。”林雨柔微微頷首，表示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她的眼神堅定而冷靜，似乎已經做好了應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的準備。
“林相，老夫還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汪通皺起眉頭，顯得有些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