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父子相見船艙底
一旦軍事主官逃跑了，城裡的儂部百姓一定會成為待宰的羔羊。
交趾人不會放過他們，就像當初李德政殺了他父親那般，一定會將他處死的。
與其被交趾人屠戮，不如就拼上一把。
廣源州內，全民皆兵，老幼婦孺加在一起還有數萬人的規模，交趾這邊無非幾千人，連糧草和輜重都沒了，只要拖上幾日，對方就會自己退兵。
“狄將軍，現在怎麼做？”
“等！讓困獸再鬥上一鬥。”
“那就好，我們先回去佈置炸藥了。”
“炸藥？火藥除了製作爆竹還能攻城不成？”
顯然狄青的思維還沒跳出原先的框架，只知道火藥是用來製作煙花爆竹的。
大宋的火器有，但是跟擺設沒什麼區別。
《武經總要》他也看過，上面介紹了不少的品類，但是實用的幾乎沒有。
只是他不知道，每次他在翻看《正宗武經總要》的時候，曾公亮的臉色就變得極為難看。
這基本上已經成為他的官途上的汙點了。
連《武經總要》上的署名都換成了宋庠哥倆，怎麼能不讓曾公亮氣抖冷呢？
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原本大家還是一條船上的，怎麼沒多久，就完全站在了趙宗實那邊去了？
聽聞宋祁還偷偷買了趙宗實勝，因此還大賺了一筆錢。
反倒是他曾公亮賠了夫人又折兵，虧了大筆的銀錢不說，連自己的著作都被清空了署名，沒處說理啊！
最後還被髮配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來。
這輩子都很難再回到中樞去了。
若是讓他得知文彥博此刻比他還要慘，已經踏上了去南洋的海船，不知道曾公亮會不會當浮一大白呢？
文彥博這次又栽了。
莫州被一擼到底，現在的身份是主簿。
正兒八經的九品。
而且除了他之外，其餘人都被遣返原籍。
這還不要緊，起碼不用全家被一鍋端。
去了南洋還能有命活？
一路從莫州離開，等到他有了點知覺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被關在一處船艙裡，耳邊可以聽到海浪的聲音，其他一概不知。
船艙裡還有其餘人在，他能夠聽到少年郎的叫罵聲和抽噎聲。
“何人在說話？”
“你又是誰？”
“老夫先問話的，你得先自報家門！”
“都這樣了，還跟某倚老賣老呢？”
“怎樣了？老夫如今還是官身，你等黃口小兒，好不曉事兒！”
“黃口小兒？揍死你！老傢伙，連你也敢小瞧某！”
船艙裡兩人扭打在了一起。
說是互毆，實則是文彥博一個人捱打。
等到他頭上的黑紗被人扯掉，就聽到那人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來，“文...文相公？怎麼是你啊？”
一隻眼睛眼皮腫的老高，另外一隻眼睛方才看清楚說話那人的模樣，“高...你是高家的衙內？為何你在此處？這船又是去往何處？”
“我不知道啊！明明昨日還在梁山上的。”
“梁山？你們高家都被流放去了京東東路修堤，為何你在梁山？你阿姐高滔滔呢？”
“我不知道啊！一睜開眼就在這裡了！合著您也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啊？”
高士林好歹年輕，幾下就掙脫出來束縛雙手雙腿的麻繩，起身舒展了一下全身，正要走向艙門，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丟了回來。
“就知道你小子不老實！給他吊起來，再敢跑，丟進海里餵魚！”
“幾位好漢，本官...”
“文寬夫，還沒有認清現實呢？都九品主簿了，還本官本官呢！若不是莫州自己犯蠢，也不至於會落到如今的天敵，只能說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其實文彥博不知道的，這艘船上還有張堯佐張府的男丁和高遵甫高府的男丁。
當然所剩無幾，一路上兩家人死了七七八八。
沒人會同情這些謀逆之人的死活。
宋祁和曹銓已經在返回京城的路上了，此行兩人都是為了招募鄉兵和弓手中的佼佼者，才走上這麼一遭的。
對於宋祁來說，無疑是公費旅遊，還寫了不少詩句。
至於曹銓，現在就想立即回京，向官家建議練兵之事。
曹家好歹也是武將世家，就算成為了後族，那也是馬背上殺出來的功勳。
“開飯了！開飯了！”
船艙裡的人漸漸甦醒過來，就看到幾個人抬著一個洗衣盆進來，裡面的吃食粘稠不堪。
“你等...這是豬食？”
“豬食？豕吃的比這好多了，將就的吃吧！只要餓不死就行，別挑剔了！”
話音剛落，就看到幾個披頭散髮，身上有跳蚤在飛的男子撲向洗衣盆，一個勁的往嘴裡呼啦。
張堯佐都看傻了，這傢伙是誰啊？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的府上有這號人物了。
至於另外一邊的高遵甫也是傻眼，這些是什麼牛馬？你們這把吃喝，想過其他人的感受嗎？
起碼在船上，他們不用光著膀子修河堤，不用為了幾個硬的像石頭一般的餅子大打出手了。
但是眼前洗衣盆裡的糊狀物資，真的能吃嗎？
看著頓時就沒了胃口，反而腸胃裡翻江倒海的。
也不知道滔滔和士林如今在何方？
只要兩個孩子沒事兒，高家就算一個不剩也值得。
“這是什麼東西？狗都不吃！”
隔壁傳來了少年郎的叫罵聲，高遵甫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士林？
兒子怎麼會在船上？
那高滔滔呢？
難不成連南唐後裔都被抓了？
“士林，士林是你嗎？”
“爹爹？爹爹！我在這裡！”
真的是高士林，其餘的高家子弟都傻眼了。
這是什麼情況？
怎麼兜兜轉轉的又遇到了？
自己這些人都是因為高家主家被連累至此的。
“狗都不吃？你是狗嗎？你連狗都不如！今個兒我們哥倆就好好伺候你吃飯。”
大量粘稠的液體湧進高士林的口鼻耳中，他整個上半身都被泡在那些黏不拉幾的洗衣盆內。
盆內不斷地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接著高士林被拖出來，不住地咳嗽起來，口水鼻涕什麼的全都一股腦的滴落在盆裡。
一旁的文彥博只覺得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