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昀 作品

第21章 第 21 章

 下弦月在天際撐開一方極小的天地,天色漸開,薄霧未散,院外朦朧的光深深淺淺掠入她眼底。

 滾燙的熱度灼在她耳邊,蜻蜓點水似的一點顫麻從垂尖滑過。

 不可能不緊張。

 寧晏卻儘量讓自己放鬆下來。

 她與燕翎皆是第一次,兩個人之間隔閡太多,又沒有感情基礎,圓房一拖再拖至今日,出一點岔子,後面越難。

 她深呼吸慢慢地配合他。

 呼吸交纏的暗夜,每一點細微的反應和動作都能被敏銳捕捉到。

 燕翎承認自己現在想要她,但是骨子裡那股傲氣終究有些折不下來,以至於動作有些磕碰,直到感受到她帶著一點逢迎的討好,心裡那點不快被填補。

 彷彿有清羽在她心尖撓了撓,很癢,也不適應,只是慢慢地,像有蜜糖趟進來,她以為這便是傳說中的魚水之歡,直到驟然一股掰開的痛席捲全身,她下意識想要推開他,豆大的汗密密麻麻滲出來。

 燕翎察覺到她的痛楚,只是這個時候,斷然不可能半途而廢,只得等等她。

 黑暗裡那雙視線鎖住她,彷彿她是他的獵物,理智漸漸回防。

 這是夫妻義務,到了這一步,如果她往後退縮,他們之間就更難了,他不會缺女人,留給她的只是萬劫不復。

 遲早都得越過這關。

 溼漉漉的眼眶泛紅,慢吞吞地將手臂從他腋下伸過去,環抱住他的肩,小嘴在他耳邊輕顫,“我可以了”

 雨過天晴,綿長的光線從窗欞投進來,寧晏察覺到面頰被陽光輕輕照射的溫熱,身後傳來燕翎起床的動靜,她卻未睜開眼。

 早在燕翎醒時,她便已迷迷糊糊醒來,只是過於羞赧,昨夜到後來,理智漸漸被他給擊垮,唇齒溢出一些嚶嚀,如今醒了覺得尷尬,不知怎麼面對燕翎,乾脆裝睡,把這一劫給躲過去。

 燕翎站在床榻邊上穿衣,特意側開一些,讓那和煦的晨陽落在她面頰,她側身往外睡著,一張姣好的面容沐浴在光色裡,面頰還微微殘有一些紅暈,往常這個時辰他早晨練去了,之前三日沒休息好,昨夜又鬧晚了一些,是以起遲了。

 得到饜足的男人,眉宇裡的精神氣不加掩飾。

 他看著自己的妻子,想起昨夜她的反應,心中是熨帖的,也不攪了她的安眠,悄聲往浴室去了。

 寧晏繼續睡著沒動,直到浴室響動停歇,確認那道腳步聲沉穩往外去了,她方才姍姍起了床,如霜第一個掀簾鑽了進來,臉上的喜色溢於言表,俗話說圓房是新婚最後一道儀式,總算是圓滿了。

 如月就靦腆多了,還不大好意思,昨夜榮嬤嬤特意將她支開,就是怕她面兒薄。

 如霜吩咐如月收拾床榻,自個兒伺候寧晏泡澡,扶著她跨入浴桶時,仔細瞧了瞧她身上,倒也沒有明顯的印子,如霜擔心燕翎欺負寧晏,如今瞧著還好。

 替她擦背時,便低聲道,“世子爺曉得疼惜您。”

 寧晏大抵猜出她的意思,白皙的面頰透出一抹粉色來,“你想岔了”

 燕翎不是因為疼惜她,是因為不習慣親吻。

 她也不習慣。

 寧晏細辨也沒覺察出哪兒痛,就是渾身不舒服,骨頭跟要散架似的,還有就是腿側保持一個姿勢過長,又酸又脹。

 待換洗出來,瞧見榮嬤嬤眼底有如釋重負的淚,恍覺昨夜受累一晚也值了。

 原以為就要離開國公府,是以告病三日,如今峰迴路轉,寧晏自然得重新拾起這長媳的重擔,規規矩矩去容山堂給長輩請安。

 今日國公爺也在,想必也是刻意等著她,將其他人都給打發走了,他與徐氏坐在主位,一同看著她。

 寧晏徑直跪下行了大禮,

 “父親,母親,媳婦在行宮言行無狀,給燕家丟了臉,還請父親和母親責罰。”

 徐氏先前只是耳聞寧晏與燕翎起了齟齬,直到昨夜從國公府嘴裡方聽到了真實情況,此事可大可小,端看丈夫如何處置。

 燕國公這個時候就表現出粗獷男人的大度與爽快,揚手一揮,

 “多大點事,起來吧。”

 事實上,昨日軍營那樁事處置妥帖後,皇帝便將他招入皇宮,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言下之意對寧晏不滿。

 燕國公這個人極護短。

 皇帝護著燕翎,他就偏袒自己兒媳,

 “陛下,哪個女人家的背地裡沒點聒噪的話,更何況寧家丫頭那也只是開開玩笑,過過嘴癮罷了,您要斥責,不該首先斥責您的女兒麼?再說了,您大可去後宮轉轉,臣就不信那麼多妃子個個如表現出來那般愛慕您。”

 皇帝被燕國公堵得無話可說。

 皇帝當著燕翎的面,點醒外甥要反省自己,到了燕國公這,就按捺不住脾氣了,總覺得自己外甥是最出眾的兒郎,只有他挑揀別人的份,輪不到別人來埋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