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第2頁)

 這麼一對比,竟讓孫志興恨起了親爸。

 再後來他跟著那些街溜子瞎來瞎搞,還把親爸的廠長位子給搞沒了。

 他當時的想法很簡單,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就是砸了扔了,也不給弟弟孫志平。

 聽方娜這麼說,周文也有了些印象:“我記得當初孫叔叔要跟劉姨和志平劃分關係,他倆不樂意,最後也都被下放了。”而且還不是一個地方。

 “是啊,想想都造孽。所以我死活瞧不上你小姑父。你小姑媽也是個二百五,為了這麼個男人,愣是把你奶奶給氣死了。”當年出了這麼檔子的事情,她婆婆就不同意將周晗嫁給孫志興。

 周晗不僅在家裡要死要活,還跑出去舉報。

 若不是當年周爺爺死的光榮,周家還不曉得會怎麼樣。

 可饒是如此,也將周謙給連累了。

 周謙原來也是技術員,周晗一鬧,他就被私心重的鄭長春安排做了扛包員。

 她婆婆又氣又嚇,很快人就沒了。

 再然後周晗出嫁,兩家老死不相往來。

 “哼,老方,初二那天咱們一家子出去玩玩。”周謙實在不想見這個妹妹,直接準備躲過去。

 時間飛快,轉眼就到了年邊,二十二這天曾家辦喜酒。

 與上次葛玉蓉嫁人一樣,幸福裡的人家也早早過來幫忙。

 周家的四個孩子早早就跑曾家玩去了,一會兒要吃喜糖,一會兒要看新娘子。

 至於周文,因為他有相機又會拍照,被曾景求著幫忙拍照片。

 “哎呦呦,老餘,你家兒子了不起,竟然找了小汽車接親啊。”曹嬸子也不怕冷,跟著大夥在路口等著新娘子。

 上次葛玉蓉結婚,王安樂懶的去湊熱鬧。這一回曾景和王璐璐結婚,她從頭跟到尾,還別說,滬市的婚禮真夠體面的。

 新娘子一身新,頭上戴著塑料大紅花,因著穿了高跟鞋,顯得沒傳言那般矮。

 曾景眼裡也滿是喜氣,給糖給的十分大方。

 餘嬸子見了,還悄悄扯了他一把。

 周文雖然在拍照,可目光就沒從媳婦身上挪開過。他見媳婦緊緊盯著新娘子看,不由心裡一酸。

 仔細想想,他欠媳婦的太多了。

 他們結婚的時候,連輛自行車都沒有。

 雖然媳婦也穿了一身新,可哪比得了王璐璐婚紗讓人震撼。

 而且當年的酒席也寒酸,桌子上都沒幾個葷菜。

 當然了,那個時候他和媳婦是幸福的,快樂的。

 可作為丈夫,他難免覺得婚宴不夠豪華,不夠濃重,來的賓客也不夠多。

 “媳婦”周文挪到王安樂身邊,輕輕喊了一聲。

 王安樂抬頭就見周文一臉愧疚,簡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快給他們拍幾張全家福。”

 曾景可是付了錢的。

 “媳婦,你真好。”眾人面前,周文自然不好太過親暱,就用腳尖碰了碰王安樂的腳尖。

 王安樂正在看熱鬧呢,敷衍地揮了揮手道:“好好好,你也好。哎呀,不得了,昊昊尿床了。”接著王安樂哈哈大笑起來。

 喜房裡的人也跟著哈哈大笑,有那會說話的還道:“哎呦呦,老餘,不得了了,你家以後不愁孫子嘍。”

 大喜的日子,任何一樁事情都屬於吉兆。

 周昊尿了床,也被大夥往子嗣上說。

 餘偉樂得見牙不見眼,塞了一大把喜糖在周昊的兜兜裡。

 熱熱鬧鬧一整天,晚上還有人喊周文去聽牆角,周文自然不去。

 聽說隔壁孫自強聽了大半夜,然後被曾景不小心潑了一盆涼水。

 為這,秦春梅沒少在外面嘀嘀咕咕,而後發了狠道:“自強,年後你多弄些醬油回來。等咱們家裡有了錢,媽就是花錢買,也給你買個一等一的媳婦回來。”

 孫自強也有志氣,連連點頭道:“好的媽,一定要比隔壁的王安樂還要好。”

 王安樂可不曉得自己成了孫自強娶媳婦的標準,她這會兒正逮著周文一通咬。

 也不曉得這傢伙受了什麼刺激,鬧騰了她大半宿。

 真是的,又不是他倆結婚,至於這麼激動麼?

 周文見媳婦咬他都沒力氣,又憐又愛,然後親了親她微汗的額頭,輕哄她睡覺。

 次日,周文神清氣爽,一大早起來就幫親媽幹活,又是包包子,又是炸豆腐圓子。剛出來的豆腐丸子又香又脆,周文盛了大半碗,而後又熱了牛奶,買了油條,煮了雞蛋,最後用木托盤端著送到前堂客間。

 此時王安樂還在呼呼大睡。

 周文怕她不吃早飯傷胃,就吧唧吧唧將人親醒。

 王安樂兩眼一睜,就瞅見周文的大笑臉,沒好氣道:“還沒洗臉刷牙嘞,你也不嫌臭。”說罷伸出胳膊,將周文的大臉往旁邊推了推。

 周文可不捨得走,鼻子在媳婦臉上蹭了好久,氣息灑在王安樂臉上脖子上,癢得她哈哈大笑,邊笑邊躲。

 “媳婦,來,咱們先吃早飯。”說著,周文彎腰伸手,直接將媳婦抱坐起來。

 “哎呀,你快走,我又不是自己起不來。”

 王安樂洗漱過後,回了灶披間吃早飯。

 在床上吃早飯,也太不像話了。

 好在他們還沒孩子,不然就按著周文慣人的樣子,可不得把孩子慣壞了。

 看來以後只能靠她當個嚴母了。

 小兩口吃了早飯,上午給周雙雙補習功課,下午王安樂給公婆做新棉襖。

 衣服縫製好後,就只剩下定紐扣了。王安樂正在穿線,突然聽見熟悉的罵聲。

 “老錢,好了,大過年的,吵什麼呢?”方娜這會兒正在炸肉丸子,聽錢虹在罵何花,少不得勸道。

 何花這姑娘真是可憐,嫁給了劉帥一個廢物男人不說,公婆還不講理。如今好好的家也回不了,還得在外頭租房子。

 錢虹也是狠心,大過年的,也不讓何花跟兒子成功見上一面。

 “老方,我家的事情你少插手。這個賤人有本事鬧事,那就要自己承擔。成功是我孫子,她這輩子別想見他的面。”錢虹叉腰謾罵道。

 “哎喲喲,何花,大過年的可不能動刀啊。”大夥兒原只是湊個熱鬧,哪個曉得何花突然從包裡拿出一把菜刀出來,廢話一句沒有,對著錢虹就是一通亂砍。

 剛才還氣焰囂張的錢虹,此時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寒天臘月裡,愣是冒了一身的汗。

 若不是對面方彬手腳麻利,只怕那把刀真就砍到自己門面上來了。

 不死也得脫成皮。

 錢虹想要罵死何花,可張了張嘴,就是發不出聲來。

 此時,她手也抖,腿也抖,面色被石灰還白。

 “我再問你一遍,我能不能見到我兒子?”何花冷聲道。

 這才多久沒見,何花這個小媳婦怎麼變成了這樣?

 不說錢虹,就是方娜也有些詫異。

 錢虹還是不肯,此時劉帥也從樓下衝了出來,準備跟何花幹仗。然而劉帥還未能動手,就見突然冒出幾個生臉漢子來,對著劉帥就是一通揍,還道:“快把我大侄兒交出來。媽的,我姐好好跟你們說話,你們不聽。非得動粗是不是?行啊,老子這就讓你們知道動粗的滋味。”

 “哎呦呦,不敢了不敢了,何花啊,你不是要看成功嗎?行行行,我這就把他喊出來。”眼見著粗獷孩子要打砸家裡的年貨,錢虹連哭天喊地地求饒。

 這一回,何花不僅見了兒子,還把兒子接到租的房子裡面過年。

 錢虹跟劉家人愣是一個屁都沒敢放。

 等何花一走,大夥兒嗖嗖湊到一塊兒,瞠目結舌道:“哎呦乖乖,那真是何花嗎?現如今怎麼這般厲害了?”

 “剛才她把刀拿出來的那一刻,把我心都嚇漏一拍。媽呀,她的變化好大。”

 “對對對,那個時候我也嚇死了。你們說她身後的男人是她什麼人?”

 大夥兒拇指對彎示意示意,而後交換個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接著道:“我瞧她變好看了。”

 “何花一直長得都不錯,我記得她剛來的時候,白白嫩嫩,見人就笑。如今變成這樣,也是老劉家造孽。”

 “對對對,反正劉帥也廢了,再找一個也正常。”

 “到底還沒離婚,這樣也不大好。”

 “老秦,你這話說的,何花跟劉帥這情況,離跟沒離有啥不一樣的?依著我說,何花早該這樣了。老話說了,別欺負老實人。若不然,呵呵,夠喝一壺的。”

 何花回來一趟,頂多花了二十分鐘。

 可她給大家帶來的衝擊卻很大,一直到除夕夜,大夥兒還在討論何花的事情。

 接著有人說曾看見何花在賣襪子,又有人說曾經看見何花跟人家打架,而且打的特別兇。

 大夥兒說說笑笑,將此作為談資。有人嘲諷劉家做事難看,錢虹活該,也有人覺得何花肯定在外面瞎胡來胡搞。

 總歸說來說去,都沒個好話。

 方娜去外頭轉了兩圈,聽的都是這些爛話。她覺得無趣,就很少再出去了。

 這會兒,她跟周謙正喜滋滋穿著小兒媳婦做的新衣裳,笑聲過大,隔壁幾家鄰居都聽著了。

 曹嬸子過來看熱鬧,見方娜和周謙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是一身新,不免羨慕道:“哎呦,老方,老周,這是發財了?這麼捨得?”

 說著,曹嬸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方娜棉襖的料子。

 “怎麼樣,軟和吧?”方娜忍不住得意道。

 當父母的就是這樣。

 年輕那會兒炫耀孩子聰明能幹。

 年紀大了就愛炫耀孩子孝順。

 “我看你不僅身上軟和,心裡頭更軟和吧?”多年鄰居,誰還不曉得誰。

 曹嬸子雖然羨慕,但仍舊順著方娜的心意各種誇讚。

 “我小兒媳婦給我做的。她不是幫滬一廠設計衣服麼,就弄了不少布料棉花回來。孩子孝順,給我和老頭子裡裡外外做了這麼些衣裳。你瞧瞧這手藝,這針腳,真是挑不出半點毛病來。”說著方娜還伸伸胳膊,伸伸腿,給曹嬸子全方位展示了新衣裳是如何如何的合身,如何如何的保暖。

 曹嬸子又嘖又嘆,末末了悄聲問道:“老大老二有表示嗎?”

 “有,給了錢還買了禮。我家老頭子今天還開玩笑說,再沒想到還能吸到老大老二買的煙。”

 “說來說去,還是虧了你家老小。當弟弟的花錢了,當哥哥的哪能不行動?說出去,可不好聽。”

 “老曹,你這話說的對。幾個兒子中,老三最有志氣,也最孝順。另外兩個,如今也馬馬虎虎,總歸比前幾年好。”

 “呵呵,那還不是你們自己慣的。”

 這邊,方娜和周謙沒忍住四處炫耀兒女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