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罐茶

等到茶罐中茶水的顏色漸漸變深，茶的味道開始變得濃釅，就將罐罐中的茶水瀝出來，倒進同樣粗燥的陶碗。伸直了雙手，用刀在火塘上方的麋鹿身上割一片已經烤熟的肉，塞進早已飢餓的嘴巴。

 顧不上咀嚼，飲一杯苦中回甘的釅茶，味蕾瞬間開始跳躍。青茶的苦澀回甘和烤肉的焦香、脂香混合在一起，在口腔裡開始發酵，刺激著人的味蕾。然後順著喉管，滑落到腸胃。腸胃裡立刻升騰起一絲溫暖，滿滿的溫熱感、幸福感傳遍全身的每一根神經，整個人就有了力量，心中就充滿了美好與希望。喝罷用罐罐熬煮的水泡茶，東邊的山頭已經有了一絲光明和溫暖，風把嘉陵江水吹成了片片鱗甲，把白水江吹得喧囂。平緩的江面就有了閃爍著的金色的光芒，附近的山峰和樹木的倒影影影綽綽，像鍍上了一層赤金。獵人們扛了獵槍，漁人們背了漁網，虛掩了茅屋的柴扉，帶上早已按捺不住喜悅心情的獵狗或鷺鷥，沿著山腳下鵝腸一樣崎嶇的小道，走向密林深處，走向滔滔江水，新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過去的在外勞作的人們、工作的人的母親、媳婦或者姐妹們，不忍自己的男人們在山間伐木的勞作、在江河裡撐船的辛苦，在外風吹雨曬得吃太多的苦，女人們在家就要想方設法為他們製作一些美味，給他們清苦的生活添加一點調味。每當太陽西沉，太陽西沉，月悄悄的還趴在遠處的山巔頂上，星星還在灰白的夜幕中閃爍著，在家的中的女人她們就依偎在火塘邊，試著往已經沸騰的茶水罐罐裡放入麵糊，配以清油、茴香、藿香、生薑、食鹽等佐料，加入核桃、臘肉丁、雞蛋花、洋芋丁、香菇、木耳等一切可以食用的食材。纖細的手指握著手裡的筷子慢慢的溫柔的攪動著，罐罐裡立刻就飄蕩出來那一道道讓人口齒生津的美味，讓剛剛從睡眼朦朧的夢境裡睜開迷迷糊糊的雙眼起床的男人們情不自禁地圍坐在火塘旁。女人們遞給男人一碗香噴噴的罐罐茶，閃爍著水汪汪的大眼溫柔地察看自己的男人們的顏面。男人們忍著燙，嘗一口面罐茶，飽經風霜的臉上立刻溢滿了驚喜、陶醉和讚許。他們口裡連聲說著好吃，眼底裡就透出最溫柔的愛意和謝意。

 這也許就是最質樸的感情所在了吧，人與人其實沒那麼複雜的，人與人其實很簡單。

 春夏秋冬四季輪迴，風雨如晦歲月交替。那些忙於漁獵的羌人，早已離開了山高林深的故地。他們帶著雞蛋罐罐和美味的罐罐茶，來到山擁水抱的“田地”，將罐罐茶的做美味與做法播開去。於是，慢慢的就會很多的人都在效仿這罐罐茶的美味，自然就一傳十十傳百，千家萬戶皆通曉，就有千家萬戶的人家愛上了罐罐茶。有心靈手巧的主婦，將麵粉用油脂炒熟，做成不大不小的麵疙瘩（面果），就成了流行於大街小巷的油炒罐罐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