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第 199 章

    陶花子的話一落地, 周圍靜了靜。
 

    只聽昏暗中有冬風肅肅冷冷地吹來,堂屋方向的架子上,點燃的燈燭青光搖曳, 陶花子素手持著一管紫竹狼毫,勾唇笑了笑, 唇邊兩粒細細的酒窩。
 

    可以瞧出,她頗為自得模樣。
 

    此時, 陶花子情意綿綿地看了徐蒔樹一眼, 暗含嬌羞的邀功。
 

    衍郎你瞧, 如今的她, 再不是當初那流落街頭的丐婆了。
 

    她知書達理, 婉婉有儀, 能吟詩作對, 知詞意出處再也、再也不會給你丟臉了。
 

    所以, 瞧我一眼吧。
 

    衍郎, 你就瞧我一眼吧。
 

    陶花子巴巴地看著徐蒔樹。
 

    一往情深的深情,瞧人時含情脈脈, 其中的情誼有如實質的絲線,勾纏著要將人纏住。
 

    不單單徐蒔樹這當事人感受到了這灼灼的目光,就連身為旁人的潘垚,她在一旁都將箇中情誼瞧了個清楚。
 

    有度真君倒是好福氣。
 

    一時間, 潘垚有些遲疑了。
 

    有些話,真不知道當不當說。
 

    不是潘瑤,她是潘土土啊
 

    什麼寶鴨暗燒心火熱,什麼瑤玉之美當不起,真的當不起這謬讚。
 

    可是,這時候潑這冷水, 只怕這邀功的女鬼得惱羞成怒了。
 

    罷罷,情誼難得,暫且就讓她誤會著吧,開心一會兒也是開心,就當做是日行一善了。
 

    潘垚瞥了一眼,不吭聲了。
 

    旁邊,徐昶和徐清瞧到這一幕,兩人嚇得厲害,又湊到了一處報團取暖。
 

    瞅著陶花子手中的靈牌,再回頭瞧堂屋方向那密密麻麻的靈牌,瞬間,他們臉上有驚駭的神情爬上。
 

    宅子裡的靈牌是這樣來的嗎
 

    都、都是這女鬼害的人
 

    不愧是千百年的女鬼,就是厲害
 

    “不、不能告訴她我們的名字。”徐昶怕得不行,只覺得今日不愧是大寒,寒氣透骨地入侵,讓他上牙打著下牙,磕磕絆絆,最後,竟是連一句囫圇話都說不清楚。
 

    徐清
 

    “蠢她怎麼會不知道,剛剛還聽了,她在叫你昶兒呢。”
 

    徐昶心中一陣絕望。
 

    該死,怎麼就叫他昶兒了
 

    他在心裡不停的禱告,昶字不尋常,只盼這舊時的女鬼識字不多,說不得不會寫。
 

    徐家倆兄弟對視一眼,再次懊悔。
 

    他們怎麼就來白鷺灣了
 

    果然是生人坑一半,熟人大滿貫
 

    蒔樹堂弟這是殺熟啊
 

    一旁,徐蒔樹的眉眼一垂,避開了陶花子的殷殷目光。
 

    他的視線看向潘垚時,眸光一定,道。
 

    “我爸媽是得病沒的,雖然讓人遺憾又可惜,可他們的命數如此,不論去哪裡尋說法,都是這個結果。”
 

    “不信的話,你可以去瞧瞧,醫院裡也有他們治病的記錄,是病毒攻擊了心臟。人是夜裡時候沒的,走的倒是不折騰,也算是有福氣了。”
 

    頓了頓,徐蒔樹又道。
 

    “我無意與你過不去,這次回白鷺灣,也只是瞧瞧我徐家的祖墳,沒有旁的意思。”
 

    視線一瞥,落在徐昶和徐清身上,他的眼神淡漠。
 

    “至於他們倆,這是我的堂親,是我徐家自家人,那就更不勞你一個外人操心了。”
 

    他做了個請離開的動作,表示他們一行人從香江舟車勞頓的回來,此時需要的是休息,恕不接待。
 

    “不管你怎麼想,我是徐蒔樹,我也始終記得,那一年的冬日很冷,我爸媽好吃懶做,去親戚家也借不到到錢,我心中惶惶不安的時候,是你和你爸爸拉了我一把,帶著一道去九龍鎮賣魚獲。”
 

    “我記你家這份情。”
 

    說起九龍鎮碼頭賣魚獲的事,徐蒔樹的聲音頓了頓。
 

    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池塘裡,只見燈燭飄忽,隱隱能見池塘裡有游魚輕啄水面。
 

    那時的日子,當真是恍然如隔世。
 

    聽到徐蒔樹執意要放潘垚走,陶花子不憤。
 

    她將狼毫筆捏得很緊,幾欲折斷,瞪眼瞧人時,眼裡有兇光。
 

    狐媚子
 

    “蒔樹怎麼能放她走她傷了我”陶花子一指大門,此處屋宅和她連心連體,宅損,她也有損。
 

    徐蒔樹瞥了一眼過去,眼中暗含警告。
 

    “你要心中當真有我,就當聽我的。”
 

    “聽聽聽”陶花子連忙表明心跡,“我對你的心,千年百年不變,郎君你還不知道嗎”
 

    徐常德躬身在一旁,聽了這一句情話,默默地搖了搖頭。
 

    痴男怨女,痴男怨女
 

    瞧不懂,他個千年妖精瞧不懂喲
 

    潘垚沉默了下,倒是不領徐蒔樹的這份情,直接戳破了徐蒔樹的自欺欺人。
 

    只見她手中的打鬼棒上有瑩光赫赫,漾出的誅邪諸字相互纏繞,似巨龍將要咆哮而去。
 

    因著她的約束,這會兒,瑩光蟄伏的攏於袖中,卻又天生對邪物嫉恨如仇,越壓抑,風炁聚得越多,似有磅礴的氣勢在積聚。
 

    “你早已經不是白鷺灣的徐蒔樹了,你是有度真君,也許,徐蒔樹本就不存在。”
 

    在徐蒔樹還要再說什麼時,潘垚先一步地開口了。
 

    “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別的不說,徐蒔樹腳踝處有一塊碗大的疤,那是他小時候被自行車的輪子刮的,如今,這塊疤痕還有在嗎”
 

    奪舍新生,脫胎也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