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第 183 章

    還有, 什麼血袋?這說的都是些什麼?

    血,一聽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更何況還是用來澆花, 聽著就邪門。

    不自覺的,身體比心裡誠實, 也更機靈,莊東福往後挪了兩步。

    再看院子裡隨風招搖的緋爪山茶, 只見綠樹蔥鬱, 枝幹挺拔, 獵獵冬風下也不懼嚴寒, 夾雜在樹葉間有許多的花苞。

    花苞細細,裡頭包裹著層層疊疊的花瓣, 只等天氣更冷時候,它便會爭先戴雪而綻。

    到時滿樹的緋爪山茶花開, 美得驚人, 美得妖嬈。

    莊東福恍然。

    難怪這花樹養得這樣好,原來是有偏方!

    就是這偏方瘮人了點!

    此時日頭西斜, 陽光鋪在地上, 將花樹的影子投下, 隨著冬風吹來,樹木搖晃,地上的影子也跟著搖了起來。

    明明是平日看慣的景,因為一句血袋, 莊東福盯著地上的影子,只覺得一股深冷從心底湧起,疑心生暗鬼一般。

    影子就像一雙雙鬼手在張牙舞爪,掙扎不停, 好似下一刻就要拔地而起,伸出一隻只鬼爪,將人的腳腕抓住,拽到地底深處……

    莊東福打了個寒戰,急急別開頭,不敢再瞎想。

    ……

    “沒有沒有,我都依著你說的話做,大哥你特特交代過了,不能讓山茶沾了別的東西,我怎麼會違揹你的話?”

    “大哥,你是知道的,從小到大,麗雲最聽你的話了,你怎麼能這樣疑心我。”

    另一邊,許麗雲聲音的哀哀,帶一分幽幽的怨。

    細聽,她細聲下來的聲音還有分甜膩的嗔意。

    不知是不是冷的,只穿著毛衣的莊東福打了個寒顫,控制不住的,身上激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他頗為無語的瞧了眼許麗雲,慶幸爸媽沒給他生妹妹。

    他知道媽媽和大舅舅感情好,雖然是堂房的兄妹,大舅舅一年十二個月裡,有十一個月寄居在寺廟,兩人少見少相處,感情卻親厚。

    據他爸說,當初送嫁的兄長就是大舅舅,媽媽趴在他背上依依不捨地哭嫁,哭成了淚人兒。

    聽習慣了許麗雲數落人時拔高的聲音,瞅慣了她時不時的瞪眼剜人,再聽這一下她放柔放低的聲音,莊東福這個做兒子的都不習慣。

    夾,嗓子有點夾!

    許風和視若未聞,視線在山茶樹上瞧過,又看了看許麗雲。

    下一刻,他拿著佛珠的手往胸前一靠,左手立掌,右手大拇指飛速地撥動佛珠,狹長的眼微微下垂,口中無聲地念著經文。

    突然,許風和撥動佛珠的手一頓。

    只見他食指和大拇指摩挲著撥到的那顆佛珠,皺著眉頭睜開眼睛。

    原先該是光滑潤澤的紫檀木佛珠,這一刻卻有了裂痕。

    猶如冰面上起了一道痕,緊接著,只聽“咔咔”的聲音響起,冰面越裂越大,到了最後,冰塊往水下一沉,砸起水花,漾開層層波紋。

    許風和手中撥到的那一粒佛珠也裂開了,一剎那間門,氣機飛出。

    在許麗雲和莊東福瞪大又驚恐的目光中,氣機猶如颶風,猶如流竄的箭矢,凜凜勢兇,朝許麗雲的面門擊去。

    “你沒有餵它血肉,那這傷口又是怎麼回事?”

    許風和聲音沉沉,沒了笑模樣,那狹長的眼有幾分冷,幾分厭。

    一道道無形的風在許麗雲臉頰一寸遠處停滯,撩起她的髮絲,直指她右臉邊的一道裂口。

    許風和沉眼,他一通尋根究底,損了一珠的修行,氣機所指之處,就是根源。

    許麗雲瞳孔急縮,被這離眼睛只一丁半點的東西嚇得無法說話,壓迫非凡。

    莊東福驚魂未定,這、這是什麼?

    他瞅了瞅許麗雲,又瞧了瞧許風和,腳步又挪遠了兩步。

    這下,他是不敢再在心裡埋汰大舅舅是假和尚了。

    就算是假和尚,那也是有真本事的假和尚!

    佛珠有一顆成了糜粉,許風和好似也添了分憔悴,他手拂了拂,直指許麗雲臉頰的那幾道氣機便散了去,頓時,令人心揪的壓迫頓去。

    許麗雲大鬆一口氣,如從危機四伏中逃出生天,手軟腳也軟。

    “大哥——”

    “小妹,”許風和嘆了口氣,放緩語氣,面上好似染上了一層霜華。

    他抬眼看了緋爪山茶一眼,聲音無奈。

    “別人不知道,小妹你還不知道嗎?這一株觀音白,它對我到底意味著什麼——它,它是大哥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