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雪芥 作品

第122章

    尤雪珍怔住。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幾乎從來不說這些。感情這種東西,行動不就可以表達嗎?”他垂下眼睛,“後來我媽媽走了以後,有一天我去看她,在墓園裡從早坐到晚,回想和她所有的日子,尤其是最後的時間……”
 


    熬過無數次的粥,在看護病房打過的數次瞌睡,在充滿消毒水的衛生間留下的眼淚。
 


    媽媽看他這副樣子,表情就會很難過。她最後說不出話的時候,撈過他起繭的掌心,在被推進手術室前寫下潦草的三個字:對唔住。
 


    他抓住她的手想說點什麼,護士已經急切地將病床推出去了。他抓了一手空。
 


    準備手術的紅燈閃爍,像是警車上的紅色警笛,悲慼地在他的腦海裡迴旋。
 


    ——他從來沒好好表達過對她的愛,讓她覺得自己成為了他的負擔。
 


    她懷抱著這樣的念頭離開了,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他什麼都沒來得及說。
 


    整段回憶,孟仕龍三言兩語就講完了,語氣也平靜,但尤雪珍卻能感覺到一種難以接住的寂寞。那股寂寞和海潮和月亮一起上漲,落日被逼退,帳篷裡像一張曝光不當的明信片,暗暗的,靜止的,他的側影印在那裡,只能觸摸信紙而無法靠近。
 


    哪怕是徒勞的安慰也好,尤雪珍還是試著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襬。
 


    她問:“你給她燒過紙嗎?”
 


    “當然,每年都會。”
 


    “那今天我們來燒一種特殊的紙吧!”
 


    孟仕龍不明所以:“什麼?”
 


    她沒有隨身攜帶紙筆,掏出手機搜索附近的文具店或者雜貨店。這片海灘實在偏僻,最近的店鋪也在一公里之外。
 


    麻煩的念頭剛湧上來,她立刻壓下去,決定有些事就算麻煩也必須要做。
 


    她唰一下起身:“我去買個紙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