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勺大師 作品

第 30 章 第三十癲(第2頁)

 

    喬知予聽得一頭霧水,追問道“然後呢”
 

    “你會遇上我,你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我,你說你來接我,接我到紅塵的最深處。”
 

    “本宮成功了嗎”
 

    應雲渡緩緩點頭,凝視著她,溫柔苦澀的說道“成功了。”
 

    喬知予沉吟片刻,斂袖福身道“本宮有事,先行告辭。”
 

    “喬知予。”應雲渡最後喊住她。
 

    在花瓣紛飛的海棠樹下,他的神情似笑還哭,“你說的沒錯,我六根不淨,七情不捨,其實是個假和尚。”
 

    玉妃皺起眉,不解的看他一眼,轉過身走得更快了。
 

    在她身後,應雲渡望著她逃
 

    也似的身影,只覺得心中空空。
 

    愛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淨土,他喜歡她,心悅於她。可他不懂的時候,不敢與她親近,待到他懂了,卻與她相隔雲水千重。
 

    他抬起手,纖長的手指不自覺的撫上唇角,苦澀再一次在口中蔓延開來,苦得他忍不住蹙起眉頭,眼角泛紅
 

    後來他知道,天子後宮三千,玉貴妃聖眷正濃。
 

    她做大將軍時是個好將軍,做殺手首領是個好頭兒,做妃嬪自然也能寵冠後宮。
 

    這一世,她沒有殺過人,一身清氣,沒有魔障,也不需他渡。
 

    她過得很好,他該走了,脫去這一身華冠麗服,回到他最想回的瑤光山,去唸經,去掃地,去做除了擾她以外的一切事情。
 

    可偏生臨行前,他卻在夜晚的御花園裡看到了那一幕
 

    “爬過來,像狗一樣爬過來。”
 

    天子衣冠楚楚的坐在涼亭裡發號施令,她衣衫不整的在卵石小徑上四肢著地的爬過去。
 

    爬過去像狗一樣爬,爬過去
 

    像是被人當頭狠狠敲了一棒,敲得他腦漿和著熱血砰然炸裂,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切,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看得雙目赤紅,渾身顫慄,看得他心魔四起,面目猙獰。
 

    他想起她的第一世,屍山血海,煞氣沖天,劍鋒所指,所向披靡。
 

    他想起她的第一世,刀光劍影,快意恩仇,瀟瀟灑灑,縱馬江湖。
 

    第三世,她,像狗一樣在地上爬
 

    她為什麼要跪在地上,她為什麼不拔劍殺人,她不殺,他來殺他來替她殺
 

    可是喬知予看到了他,只是擰著眉,向他輕輕搖了搖頭。
 

    她不敢反抗,她在忍
 

    是,她是天子的妾室,是該忍,可應雲渡不想讓她忍。
 

    他看過她萬人之上,風光無限的模樣,他也見過她意氣風發,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樣子,她本該高高在上受萬人敬仰,可最後卻被踩入泥濘,成為別人的足下之塵。
 

    如果這就是善果
 

    如果這就是善果
 

    那他不服
 

    他狠狠嚥下喉頭那險些被激出來的一口血,轉身離開。冷風吹開他的碎髮,露出那雙閃爍著血光的眼眸,眸中平和盡散,取而代之的是充溢著整個眼眶的怒和恨
 

    天道殘缺匹夫補,應雲渡要好好給它補一補
 

    他貴為東宮太子,雖然剛剛立儲,毫無根基,但有上一世管理不知閣的經驗,他悄無聲息的組織起一批潛行暗處的勢力。
 

    其間,他多次詢問喬知予,讓她跟他一起走。只要她願意,他有能力帶她離開這處吃人不吐骨頭的牢籠,離開他那令人噁心的該死的父親。
 

    可這一世的知予她只是一個毫無依恃的女子,就像世間所有其他的女子一樣,哪怕受到殘忍的對待,依然咬牙忍耐,希望自己的忍耐能換來圓滿的結局。她毫不意外的拒絕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了他
 

    。
 

    既然她不願意隨他走,他又不願看她繼續忍受這種羞辱,那就只有那一條路可走。
 

    好,好好好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飄搖熒惑高。
 

    翻天覆地從今始,殺人何須惜手勞
 

    應雲渡的地下勢力發展得越來越大,他在朝堂上亦開始嶄露頭角。他本就聰慧,又有兩世記憶,如今貴為儲君,沉下心欲做成大業,更是上手迅速。地下勢力被他以各種手段飛速洗白,一批又一批的朝臣緩緩站到他的身後。
 

    宣武帝精心挑選的吃齋唸佛的廢物兒子成為了最狠最毒的那一隻狼崽子,被一個與權勢毫無干係的理由激起了渾身血性。
 

    盛京上空,籠罩著厚厚的陰翳。
 

    照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有一道驚雷猛地落下,將這片天地都改換
 

    應雲渡也已經做好充足的準備,畢竟,儲君上位當皇帝,讓他老子滾去做太上皇,這可不叫篡位,這叫做繼承大統。
 

    可惜,這一日終究還是沒有到來
 

    當他最後一次去見喬知予的時候,一著不慎中了別人的招。
 

    他或許該用最後的理智控制自己逃離她的寢宮,可她喊了他的名字。
 

    難耐的情熱之中,上一世她的話在耳畔突然迴響“現在你該回禮了。應一,親我。”
 

    理智轟然崩塌,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燈燭被夜風吹滅,大殿紗幔翩飛,熱汗涔涔,耳鬢廝磨,銷魂蝕骨,抵死纏綿。
 

    什麼清規戒律,什麼禮儀教條,全都拋到了腦後,此時此刻,他只想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