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紋花瓶 作品

第 66 章 打一頓


 寂靜的夜裡,哪怕是細微的動靜都被無限放大。

 張先生剛走出躲避的地點,就被吹奏笛子的青年發現。他斜著眼睛往這邊漫不經心地瞥一眼,手指在長笛上彈動。雖然聽不到笛子發出來的聲音,但白青能感覺出來,曲調變了。

 已經變得殘破狼狽的貴賓們直挺挺站起來,不再和道閘死磕,而是調轉方向,排成一排,挨個從開放的人行入口蹦跳著進入公墓。

 吹笛子的青年先是往後退行幾步,然後直接轉過身,邁著從容的步伐走進夜色之中。

 張叔氣憤道:“他明明可以控制屍體正常前行,為什麼要讓屍體一直往道閘上撞?太過分了!”他問白青:“這個人是鎮詭者吧?”

 白青一開始以為鬧出動靜的是小東西。這裡好歹是在中心城,華夏首都,鎮詭者總部的老巢。哪個頭鐵的鎮詭者敢在此處濫用詭牌,危害公共安全、妨礙社會秩序?

 沒想到,還真是一名鎮詭者搞出來的事情。

 白青點點頭,張叔哼一聲說:“每年詭異大學開學,總有一段不安穩的日子。直到學生們都被關進學校,內外城才會重新恢復平靜。”

 按照規定,華夏各地的詭能者都要到中心城上學,便是各地都扣留下一些好苗子,送來中心城的詭能者數量也不會太少。全國的省市加在一起,數量就更多了。

 隨著開學的日子臨近,各地詭能者聚集如此,難保其中沒有製作出詭牌的天才。

 鎮詭者裡不瘋的是少數,多數精神狀態都堪憂。

 天才裡出幾個顛的,稍微鬧出點動靜都能把普通人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

 張叔活得久,知道得也就多了。

 張先生已經追上去,白青和張叔也走進公墓中。三人循著貴賓的聲響來到一處偏僻地方,都聽到有鳥雀雞鳴之聲。穿過一條走廊,眼前豁然開朗。

 這裡是公墓旁的一處小樹林,還未經開發。夏日裡陽光毒辣,樹木綠葉變黃,一層層厚重的

 枯葉落在樹下,踩上去有清脆的響聲。

 枯葉堆中,放著數十個鐵籠。

 籠中有活雞活鴨,鳥雀蟾/蜍。

 另外還有一隻封住的陶甕,裡面不知裝著什麼。

 吹笛子的青年坐在一塊山石上,姿態放鬆,一腳踢開裝著活雞的籠子。站在他身邊的貴賓便撲上去,咬住被捆綁的活雞。

 那些雞被捆得和粽子差不多,貴賓們就算身體僵硬不夠靈活,也很快把雞咬得血肉模糊,身體更是被拉扯得四分五裂。血腥味飄散,伴隨著高昂的雞鳴,讓看到這一幕的三人都不由蹙眉。

 青年放下笛子,說道:“好不容易才買到的活物,運到這裡花費我不少的力氣,你們可以好好的吃光才行。”

 那位穿著嫩粉色裙子的貴賓滿嘴雞毛,如聽到無法拒絕的命令般,梗著脖子使勁吞嚥。可她正常的身體機能早就在死亡的那一刻停止了,嚥下異物對她來說太困難。只得自己用手往裡面不停地塞,不停地塞。

 那漂亮的、塗抹著潤唇膏的唇都被尖銳的骨頭戳爛,形如喪屍,駭人的同時又有些可憐。

 吹笛子的青年看到這一幕,只是嘖嘖兩聲,喃喃道:“看來活雞是真的不適合你們!沒關係,今天我有帶新的餌料。”

 他說著,用手中長笛勾住陶甕的蓋子,向旁邊一推。那蓋子落在枯葉堆,一點聲響都沒發出來。一條色彩斑斕的蛇從甕中抬起頭,金黃色的眼睛裡瞳孔豎起,充滿著攻擊性。幾乎是彈射而出,一口咬在一位撲過來的貴賓的面門上。

 這位貴賓伸手要抓它,但無奈手指太過僵硬。滑溜溜的蛇從他兩隻手的空隙裡掉落,一頭鑽進草叢裡。

 “這條毒蛇可貴啦!”

 青年站起來,喊道:“抓住它。”

 貴賓們沒有反應,青年重新拿起笛子,吹奏起來。

 五六個貴賓走進草叢,翻找起來。

 其餘貴賓蹲在陶甕旁,張大嘴。

 不多時,便有各色毒蟲爬上陶甕邊緣。有些一時不分左右東西的,直接鑽進貴賓的口中,更多的卻是爬到貴賓的臉上,慌不擇路間,鑽進貴賓七竅。更有爬進貴賓頭髮中的,順著脖子爬進貴賓身體裡的。

 青年眼睛放光,口中說著:“這次一定有用。”

 又是連連搖頭,嘆息著“可惜浪費許多毒蟲”。

 貴賓變成這樣……張先生想到自己難以和貴賓家屬交代,不由悲從心來。他自認不是什麼良心商人,但家屬交託給他的貴賓,都是妥善安置的,從沒出過什麼紕漏。哪怕偶然有突發狀況出現,最終都有好好的送貴賓走完最後一程,告慰生者的心靈……整個儀式中,死者的儀容之所以重要,是因為生者能通過親人平靜的面容和一絲不苟的儀容,意識到死亡是一件有尊嚴的事情。

 這樣才能撫平傷痛,重新踏上人生的道路,繼續前行。

 張先生喊道:“不可以,快停下來。”

 他被貴賓擋住,根本無法靠近。

 張先生知

道的道理,喪葬行業的從業者都知道。張叔憤而拿起枯枝,衝向青年,但無奈青年離他太遠,只需要略後仰就能避開。不慌不忙地吹奏笛子,喚來貴賓擋住他。

 對於追上來的三人,青年早就看到了。他又不是瞎子,只不過一直沒有搭理三人而已。現在他都不怎麼在意他們,直到白青冷著臉一步步靠近,他莫名感覺到危險,這才歪頭笑問:“你是誰?”

 白青根本不與他廢話,無人知曉,貴賓在白青心目中的地位。可能對青年,貴賓有著超脫世俗的價值,是她成長過程中心靈支柱,也是她與活人的世界聯繫的橋樑。

 怎容此人以戲謔的態度,輕慢的、帶著侮辱的對待。

 白青心念一動,已經潛伏到青年背後的白無常顯露出身形,速度快到難以用肉眼捕捉。青年還未反應過來,已經被一把油紙傘勒住脖子。

 白無常單腳抵住山石,向後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