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戶千燈 作品

第 61 章 061(第2頁)

 

    他翻越邊境線跑去的地方,居然是金北地區。
 

    雖然金北地區有翡石礦藏,又與明城所在的雲省邊境相鄰,距離不遠。
 

    但那裡並不算是什麼經濟發達地區,比起境內,那邊的治安也較為混亂。
 

    紀升為什麼會執意前去金北
 

    目前,警方還沒調查出紀升的真正目的。
 

    但葛虹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卻立刻被金北這個地名所吸引。
 

    就在不久前,葛虹才剛剛得知,潛逃到金北地區的周銘被以鉅額懸紅針對掛名,又被不可名狀的高壓恐嚇,肝膽俱裂,剛剛被抓。
 

    再聽說紀升前去金北的事,葛虹立刻就想到了傅斯岸。
 

    而等她在電話中問起時。
 

    傅斯岸也立刻承認了這件事。
 

    “你為什麼要對紀升這麼做”
 

    眼下,對著傅斯岸,葛虹不由問起了這件事。
 

    而對面的男人聞聲,抬了抬唇角,面色依然溫文。
 

    但他的笑容之中,卻並沒有一分暖色。
 

    傅斯岸說“他應得的。”
 

    葛虹察覺到了什麼“紀升是不是對小秋做了什麼”
 

    她記得,紀升的父母也是在三年前去世。
 

    當時,紀升的父親還是自殺,而且在自殺之前,他還曾想過要收養舒白秋。
 

    紀升是不是將父母的事,怪罪在了小秋身上
 

    傅斯岸淡淡答道“紀升從小就嫉妒小秋。”
 

    他講的事,還遠比葛虹所猜測的淵源更早。
 

    “十歲時,紀升就曾經故作不小心,毀掉過小秋送給父
 

    母的玉雕擺件。”
 

    “十一歲時,他還趁小秋生病,用小秋的畫充當自己的作品,拿去投稿和參賽。”
 

    葛虹聽得微訝。
 

    她對這些事並不知情,但葛虹卻想起,自己的好友,也是小秋的媽媽,曾經提起過。
 

    紀升曾不止一次地叫過她媽媽。
 

    還對著小秋的父親叫爸爸。
 

    當時他們只以為小孩子年紀小,無意中叫錯,或者為表示親暱,才這樣說。
 

    但糾正過幾次之後,紀升每次見到小秋的媽媽時,仍然會這麼叫。
 

    當時,葛虹就覺得這小孩有點怪。
 

    尤其當她聽好友講,紀升還說過。
 

    要是小秋媽媽是他的媽媽就好了。
 

    葛虹更覺得不對勁。
 

    就好像這個小孩子,在怪罪自己的父母不如舒白秋的父母厲害一樣。
 

    這些過去的瑣碎片段串聯在一起,葛虹也迅速地明曉了。
 

    傅斯岸所說的,“紀升從小就嫉妒小秋”,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嫉妒舒白秋的父母。
 

    更嫉妒舒白秋的才能。
 

    但與此同時,葛虹也在意外。
 

    這些事,傅斯岸怎麼會知道
 

    就連與好友相識多年的葛虹,之前都瞭解不多。
 

    這些陳年舊事,也都已經過去許久,鮮有人提。
 

    而就在葛虹懷有疑惑的時候,桌對面的男人恰在此刻拿出了一隻手機。
 

    傅斯岸調出了一套文件,將手機的摺疊屏展開。
 

    他把屏幕寬大的手機放在桌上,長指推按,遞到了對面葛虹的眼前。
 

    “至於紀升後來做了什麼,葛教授可以看這個。”
 

    葛虹看了傅斯岸一眼,拿起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正是一份極為詳盡的文件。
 

    文件的前半部分是一份口供,供述人是兩個彝族的名字。
 

    “這兩個人曾打著小秋親戚的名義,要將小秋帶走。”
 

    傅斯岸道。
 

    葛虹看著資料,蹙眉漸深“兩個賭鬼”
 

    “對。”
 

    文件中寫得很清楚,包括這兩人當年如何背上賭債、逃避還債,又是如何以傷害舒白秋為方法,躲掉了一部分周銘的債務。
 

    包括前段時間,突然有舒家能以手摸出翡石品質的謠言,也正是因這兩人而起。
 

    葛虹審了七年的論文稿,速讀能力很強,她很快將資料翻閱了個大概。
 

    在這兩人的口供當中,她也看到了紀升的名字。
 

    就在今年,這兩個賭鬼因為又輸了錢,欠了還不上的新債,就想要來明城碰碰運氣。
 

    他們在明城的翡石街上徘徊時,正巧碰到了紀升。
 

    葛虹記得,紀升的父親是人物畫家,還曾有過一套少數民族的人物畫作品。
 

    與她的記憶相印證,此時資料中所寫,也提到了紀升的父親曾攜一家人前去外省聚居地
 

    採風,並借住過好友的舊居。
 

    所以紀升也曾和這兩個賭鬼相識。
 

    在明城的翡石街上,他當街認出了這兩個人。
 

    “紀升明知這兩人是賭徒,缺錢到近乎絕路。”
 

    桌對面的傅斯岸淡淡道。
 

    他說話時依舊很平靜,但那無瀾的表象之下,卻總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悚然感。
 

    “而紀升的選擇,就是給這兩人出主意,讓他們去找小秋,把小秋帶走,當成賭石的工具。”
 

    “”
 

    葛虹不由按住了額角。
 

    此時她正在速閱的內容,也正與傅斯岸的講述同步。
 

    那兩個賭鬼在口供裡說,聽到紀升的主意之後,他們起初根本不敢。
 

    生怕再踢到一個像周銘那樣的鐵板,將他們狠狠教訓。
 

    是紀升說,不用擔心,舒白秋這一任的收養者不會這麼做。
 

    才說動了那兩個賭鬼。
 

    也是紀升慫恿兩人去找傅斯岸,去婚禮上鬧,去把舒白秋當做籌碼,找知名的翡石品牌方合作,將舒家的謠言散播放大。
 

    甚至這一整場坑害舒白秋的圈套。
 

    都可以說,是紀升處心積慮,蓄謀已久的陰私想法。
 

    “他怎麼能”
 

    葛虹難掩震驚。
 

    “他怎麼能這麼做”
 

    紀升明知道這些舉動和謠言真正地施行和宣揚出去,會產生多大的危險。
 

    他也明知道,這對舒白秋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可紀升還是這樣做了。
 

    葛虹甚至記得,在之前紀升剛找到她時,對方還曾幾次表達過對舒白秋的關切與憂慮。
 

    言語間,如此熱切誠摯。
 

    然而,在這虛偽的表象之下。
 

    掩藏的卻是紀升早已扭曲溼濘的深深妒恨。
 

    “因為紀升嫉妒小秋,想要毀掉他。”
 

    傅斯岸道。
 

    此時男人的聲線,與剛剛講紀升“他應得的”時,別無二致。
 

    聞聲,葛虹抬頭,匆匆地看了傅斯岸一眼。
 

    接著她又很快重新低下視線,去看屏幕上的文件後續。
 

    文字版的口供之後,還有一些圖文影像資料。
 

    包括了前期三人接觸的過程,密謀時的地點。
 

    甚至還有幾張監控視角之下,他們會面時的現場照片。
 

    所有一切,都列得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葛虹的心中還倏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賭鬼大都謊話連天,滿口沒有一句真言。
 

    那這兩人究竟是被怎樣的手段逼問,才老老實實地交代到這麼清楚
 

    文件已經翻到了最後,葛虹也強行地拉回了自己的思緒。
 

    資料裡只記錄了紀升三人的所作所為,並沒有後續的動向。
 

    葛虹不由問道“那紀升現在為什麼會跑去金北”
 

    “他自己去的
 

    。”傅斯岸說。
 

    “紀升覺得,他才是真正擁有賭石能力的人。”
 

    “”
 

    饒是葛虹今日受到的衝擊已經足夠多了,她仍是被此驚得震了一下。
 

    “什麼”
 

    相比之下,傅斯岸的語氣仍是最初的平和。
 

    “紀升認為自己繼承了舒家賭石的異能天賦,所以決定去金北礦區大賺一筆。”
 

    紀升和舒家有什麼關係
 

    在冒出這個疑問的同時,葛虹卻也瞬間地反應過來,傅斯岸這些話的真正含義。
 

    “難道他以為自己才是”
 

    “嗯。”
 

    傅斯岸果然點了頭。
 

    “紀升以為自己是舒家的後代。”
 

    葛虹啞口無言。
 

    一方面,她震驚於紀升的思路。
 

    這人的想法已經讓常人難以理解。
 

    他居然把自己都催眠到深信不疑,相信自己才是舒家夫婦的親兒子,身懷“賭石”的特殊能力。
 

    天方夜譚,昏頭荒誕。
 

    另一方面,葛虹同樣震驚與傅斯岸的手段。
 

    她當然聽得出,雖然傅斯岸講的都是“紀升以為”、“紀升覺得”。
 

    但紀升的這種想法,一定是在外力的誘導和鞏固之下,才變得如此根深蒂固,無法撼動。
 

    很明顯,傅斯岸正是察覺且利用了紀升的心理換做旁人,八成完全不會相信這麼荒唐的說法,但如果是紀升。
 

    他一定會上鉤。
 

    這是傅斯岸對他者心理的精準拿捏和完美利用。
 

    “是你讓紀升以為他真的擁有這種異能”
 

    葛虹忍不住道。
 

    而她對面的男人,只是抬起唇角,笑了笑。
 

    他完全沒有否認。
 

    一週之前,在月榕莊,蘇越曾向傅斯岸彙報,說紀升似乎還在通過實習的學長,在打探舒白秋的消息。
 

    那時,傅斯岸應過聲,示意自己知道。
 

    但其實在更早之前,傅斯岸就已經派人監視了紀升的所有動向,沒有任何遺漏。
 

    他對紀升的處理,也早在婚禮前後,就已經開始了鋪墊。
 

    “紀升已經對這些事深信不疑。”傅斯岸道。
 

    “他跑去金北,就沒打算再回來。”
 

    這一點,葛虹自然也看得明白。
 

    紀升借遍了同學好友的錢,還竊取室友的財物,又借了高利網貸,明擺著就是要卷最後一筆直接跑路。
 

    他毅然決絕,根本沒給自己留任何後路。
 

    這也佐證了,紀升對自己身懷賭石異能的事,究竟多麼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