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重生的使命
沈南意想不明白,既然得罪了上天,怎麼又讓他們以這樣複雜的方式又重來一遍。
“我和阿月宿世因果,相遇註定是會愛上彼此,又何苦重來這一遭呢?”
慕棲洲也不明白,甚至,這樣週而復始的愛而不得,讓他越加覺得痛苦和不甘。
無量道長慈悲的眼神望向二人,最後又轉向蔣英雨的身上:
“事已至此,該你說了。”
蔣英雨放下了二郎腿,神情凝重地撫了把臉。
“因為九幽有異動,陰陽兩界恐怕將迎來大劫難。”
九幽之下,凝聚著整個幽冥的極陰之力。
素來只有泰山府君能夠進出九幽,安撫神靈,鎮守整個冥界。
而現任冥主阿寂得位不正,千年來從未下過九幽,以至於九幽之中的神靈躁動不安。
“若泰山府君不能及時迴歸本位鎮守九幽,則幽冥之火會重降世間間,悲劇便會再次重演。”
沈南意挑眉:“那讓阿洲復活就好了,何必又讓我活?”
“解鈴還須繫鈴人啊,他因你而死,自然需再因你而生,了斷塵緣,迴歸幽冥。”
慕棲洲沉默,了斷塵緣?
“所以,讓我們生,是有任務的。”沈南意啞然。
“是任務,也是使命。畢竟阿洲本就是泰山府君,冥界已經等了他上千年了,不能再等了。”
蔣英雨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沈南意:“大局為重。”
沈南意不知何時,手與慕棲洲的手,十指相纏。
命運何其可笑,讓他們屢次相遇,卻從不給他們相守的機會。
掌心傳遞的溫熱,如暖流湧過,可滿肚子都是酸澀。
沈南意笑得勉強:“大局嘛,聽明白了。”
慕棲洲死死捏著她的手,指尖發白,身體無形中帶著顫抖。
比起分離的苦,他更害怕沈南意受到傷害。
他沒有選擇。
“師兄,我該怎麼做?”
“棄肉身,入九幽。”
*
夜風習習,夏末的蟬鳴讓人愈加煩躁不安。
沈南意倚靠在二樓露臺的欄杆,滿腹心事。
身後,一個高大的身影默默走近,大手撐在欄杆上,陪著她一同看著天上的明月。
沈南意悠悠地嘆氣:“道長走了?”
“是。歷來幽冥之事,天界不可干預。師兄不便久留。”
慕棲洲嘆道:“他和師尊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
“神女和府君的肉身,被藏在忘川河下。但河裡都是玄蛇。你和我都是肉身,沾忘川水便會銷魂蝕骨化作肉泥,根本沒辦法下去。阿雨要去找,我不讓。”沈南意怔然出神。
上一次蔣英雨為了救他們斬殺玄蛇,受了天雷之刑。
如今,忘川河裡是成千上萬條的玄蛇,縱然是他願意冒著風險去,她又怎麼忍心。
“我去。”慕棲洲黑眸深沉,凝視著她:“我的神魂可以下忘川。”
“不行……”沈南意激動地撲到他的懷裡:“不行。”
她捨不得他死。
慕棲洲摟著她的腰,將頭抵在她的腦袋上:
“只有我死,才能夠護著你。你要好好的,知道嗎?”
沈南意淚水沾溼了衣襟:
“你失言了,慕棲洲,你說過要娶我的。”
“對不起,沈南意。”
慕棲洲將她死死扣在懷裡,心扯痛得厲害。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
沈南意抬起淚眼,仰望著他,眸如水波無垠:
“娶我,現在。”
慕棲洲黑眸發怔,心臟驟停。
“可我……沒有戒指……我……”
沈南意咬著下唇,面上緋紅:“娶不娶我?不娶,我走了。”
她作勢轉身要走,慕棲洲嚇得立刻拉住她的手:
“我想,想得快要發瘋了,可我……”
可他不能。
他終究是要走的,迴歸府君之位,鎮守幽冥。
慕棲洲攬著她的肩膀,不忍看她的眼睛,喑啞苦澀:
“沈南意,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一個能終生陪伴著你、愛你的男人。”
只是,那個男人不是我。
夜露沾溼了他的發,讓他越加覺得自己狼狽不堪。
此刻的他,像足了一個負心漢。
沈南意瘦削的肩膀微微顫動,許久,她仰起臉,長睫抖動:
“我開玩笑的,阿洲,晚安!”
她輕輕覆在他的手背,鬆開了他的手,轉身的一瞬,眼角分明還掛著淚痕。
慕棲洲心頭窒息,腳像是被粘在了原地,眼睜睜地看她越走越遠。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閃現一道人影。
凌空拋了一支菸:“接著。”
慕棲洲麻木地接過煙,星火燃亮,白煙嫋嫋。
“捨不得?”身後的蔣英雨倚在欄杆,看著好戲。
慕棲洲轉頭,目光如水:“十分捨不得。”
“阿雨,我將她託付給你,請你務必要照顧好她。”
蔣英雨垂眼,悠悠地吐了口菸圈,輕笑:
“說得好像你不提,我就不照顧她似的。”
慕棲洲走到他的身旁,低嘆:
“阿雨,我很抱歉,那時,我不知道你也愛她。”
他說的是千年前作為右使的他。
“若你知道,你會放手回幽冥,將她讓予我嗎?”
慕棲洲修長的手夾著煙,略微顫抖:“不會。”
他很肯定。
蔣英雨拍了拍他的肩膀,仰天大笑。
“不愧是阿月看上的男人。”
夜色中,他的雙眼亮如繁星:
“阿洲,如今的你可比不上當年的阿金。”
蔣英雨手指輕彈、菸灰落地,他一個瀟灑轉身,人影嗖地不見了。
“天道無情,我寧願做人。”
慕棲洲望著空氣發怔。
*
月懸當空,孤枕難眠。
沈南意握著門把手,心如萬蟻啃噬。
她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善解人意地離開。
慕棲洲很快就要捨棄肉身,換句話說,就是要死了。
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在一起了。
她從沒有如今日這樣,急切地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來回踱步,心擰成一團亂麻。
該怎麼說出口呢?
說自己饞他身子?羞死人了。
哎,反正你要死了,不如春宵一夜,讓姐們開葷?
額……反了反了。
應該說,反正你要死了,我勉為其難犧牲自己,讓你開葷。
對,慕棲洲還是個雛兒呢。
沈南意手心都是汗,故作輕鬆並不能緩解她此刻的焦慮。
天道如此不公,她憑什麼就要這麼為難自己?
豁出去了。
她用力一擰,房門竟從外被推開,慕棲洲的大手正扣在門上。
“沈南意,我……”
沈南意心跳得厲害,剛剛編好的瞎話,此刻頓時說不出口。
月色之下,他的面容更加深邃,眼睛柔得能掐出水來。
他的喉結來回滾動,莫名地勾人。
“你,怎麼來了?”沈南意臉紅。
她心慌得厲害,好似被人當場抓了現行,發現自己在無端肖想他。
“我知道我不該來,可是,這裡,很痛。”
慕棲洲摸著自己的心臟處,眉頭緊蹙。
“沈南意,從始至終,我都不是個好東西。我忘記過你,讓你獨自承受黑暗的十年;我想愛你,卻總是怕這個、怕那個,我總是……總是像個懦夫。說起來,連我自己都覺得很好笑。我在商界呼風喚雨,可在你的面前,我像個一無是處的傻子。我實在是,配不上你。”
“你到底想說什麼?”
沈南意顫咬著唇,眼眶發紅。
他這是,又想將自己推開,推得遠遠的?
她的心漸漸發冷,手扶在門上,指尖發青。
慕棲洲見她想要退縮,大手立刻壓在她的手背,雙眸赤紅:
“你要我,好不好?”
“沈南意,求你,要我吧。我知道我不配,我不好。”
“求你,要了我,行嗎?”
他的嗓音低得發沉,嘶啞中還帶著微喘,似乎是鼓足勇氣一路跑到這的。
她怔怔地望著他,星眸微閃,紅唇悸動。
慕棲洲修長的手撫著她那一抹紅唇,指尖顫抖:
“該死!一想到你的身邊會有其他男人,我就瘋了。該死!”
慕棲洲垂下眼,大手扣住她的腦袋,俯身親了上去:“要我。”
“嗚……”
沈南意被他邊吻邊推進門內,又被他抵在了牆上。
慕棲洲修長的大腿一蹬,門緊緊鎖住。
大手扣住她細軟的腰肢,密密麻麻的吻頃刻落下,將她吻得雙膝發軟。
沈南意胸口起伏,想起他的話,故作不忿:
“你,你不是說,我值得更好的男人?”
慕棲洲俯身親吻她的鎖骨,呢喃:
“是,我死了你愛誰誰。”
“現在,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