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人有時候不能太幸福了。
當初如果不是周玉歡的仗義幫助，蘇瑤估計等不來路遠，就已經被保姆她們送到國外去了。
所以，她一直希望能夠報答周玉歡。
回到縣城之後，她就盼著周玉歡來找自己，今天終於把她盼來，肯定要好好接待一番。
“我還怕自己摸不到你家去，現在在這裡遇到，剛好連路都不用認了。”周玉歡還是一貫爽朗的性子。
“歡姐，恰好我今天要上我孃家去，你就先跟我一塊去，然後再回我家，怎麼樣？”蘇瑤擔心周玉歡會拘謹，又補充道：“我孃家人都很好相處的。”
“行，沒問題。”周玉歡平時做生意，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跟人打交道是她的強項，別人可能不好意思，但她絕對不會。
於是，把半路出來的周玉歡帶上，大夥浩浩蕩蕩地朝縣城的房子走去。
趙春香得知周玉歡是蘇瑤的恩人，激動得抓住她的手不放，“恩人吶，都不知道該怎麼多謝你了。要不是你，咱瑤瑤不知道該怎麼辦，咱一家子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嬸子，小事一樁罷了，你別喊我恩人了，怪不好意思的，叫我玉歡就行。”周玉歡連忙道。
“好，玉歡。”趙春香拍了拍周玉歡的手背，說：“你那兒跟咱這兒離得也不遠，現在坐汽車也方便，以後就當親戚走了。”
“行，嬸子，我就不客氣了。”周玉歡說：“我也是看著瑤瑤跟我閤眼緣。”
“是吧，不是我‘賣花贊花香’，咱瑤瑤就是千里挑一的好孩子。”
“媽，別說了，我都不好意思了。”蘇瑤難為情地說。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好我才說你好，你不好我還說你好嗎？”趙春香理所當然地說。
周玉歡看著蘇瑤和趙春香這對婆媳之間的互動，算是看出來了，蘇瑤不僅嫁了個好男人，也嫁了個好婆家。
很快，他們就到了縣城的房子。
楊朝霞昨晚得知蘇瑤他們今天過來，讓程旭一早就去買了很多菜回來，就算瘸著腿，也要指使程祥海準備午飯。
程祥海嘴上嫌棄她麻煩，可手中的動作一點都不馬虎。
畢竟，她也是盼著閨女和外孫的，只是沒有那般溢於言表罷了。
趙春香和楊朝霞這對親家，一見面就拉著手說個不停，聊起小娃娃更是恨不得說個三天三夜。
“親家母，你真是會帶孩子，這三個孩子被你帶得多好呀。”楊朝霞看著擺擺、鐺鐺和陸臻，每個孩子都水靈水靈的，讓她稀罕得不得了。
“我就是個打下手的，這功勞得是蘭花的。”趙春香說著，就把李蘭花介紹給楊朝霞。
三個已經當奶奶外婆的女人，年紀相仿，共同的話題特別多，別人根本插不了嘴。
程旭和程東看完小侄子和小侄女之後，也要回工廠上班，畢竟還要趕著交貨呢。
程祥海看著一屋子的大人小孩，除了他和鐺鐺，都是女人，讓他瞬間有了逃離的衝動。
蘇瑤也覺得這情景實在有些為難他，於是說：“爸，你還沒去工廠看過吧，要不你跟哥他們一塊回去，廚房的事就交給我吧。”
程祥海一聽，當然非常樂意，可還是有些猶豫，“我怕被你媽知道之後，今晚叨叨起來，我睡得沒得睡。”
“沒事，你放心去吧。”蘇瑤說：“等會她問起，我就說你廚藝不行，把你趕去工廠擰螺絲了。都是幹活，她肯定不會碎碎念你了。”
“好，那我走了。”程祥海麻溜地摘下圍裙，追上程旭和程東，“待會我可以幫忙擰螺絲。”
周玉歡看著這家人的氣氛這麼好，笑著說：“瑤瑤，你真幸福呀。”
蘇瑤聽著也沒有反駁，的確，她這輩子比上輩子幸福太多了。
雖然親生家庭是剛認回來的，可家裡的每個人都喜歡她愛護她，婆家就更不用說了，男人好，公婆也好，任誰看了都得羨慕幾分。
“我也覺得自己好幸福，父母健在，小孩平安喜樂。”蘇瑤笑了笑，說：“不過，你知道嗎？我爸媽是我剛認回來的。”
“剛認回來？”周玉歡不解地問：“你的意思是，在此之前，你跟他們走散了？”
“確切來說，是我被抱走了。”蘇瑤把自己的身世，簡單跟周玉歡說了一遍，“以前我還以為自己是被抱錯了，後來聽我媽說了，才知道是被我的養母故意掉包的。”
“你的養母怎麼能這麼狠？她就捨得她的親生閨女嗎？”周玉歡說著，情緒有些激動。
“有些人重男輕女的思想太重，大概是覺得閨女可以不要，加上我長得好看一些，大了可以找個願意多出彩禮的人家，所以就動了歪心思。”蘇瑤看她的模樣，估計是想到自己被拐走的兒子，於是問：“對了，你兒子當時是怎麼走失的？”
聽到這句話，周玉歡愣了一下，然後苦笑道：“我倒是希望他走失了，說不定將來也有那麼一天，我跟他相認了。”
“什麼意思？”蘇瑤一臉不明所以，“你不說他走丟了嗎？”
“我原本也一直以為他走丟了。”周玉歡說著，眼眶就紅了，聲音也哽咽起來，“直到前一段時間，我跟我男人和婆婆說，說你可以幫忙找孩子，一定要來這邊找你的時候，他們才被迫跟我說出了真相……”
說到這裡，她就說不下去了，蘇瑤看著她痛苦的表情，心裡大概有了答案，她的孩子已經不在了。
而事實的確是這樣，當年她的兒子在河邊玩耍的時候，不小心失足掉進河裡，等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沒了。她的婆婆和丈夫怕她傷心，就騙她說，孩子走丟了。
雖然同是沒了，但走丟了還能有個念想，念想著有一天能把他找回來。如果人沒了，就徹底沒了。
同是作為父母，蘇瑤非常理解周玉歡的心情。
此時此刻，再多的言語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她只能伸手把她抱住，默默地安慰她。
良久，周玉歡的情緒才平靜下來。
“前一段時間，我才第一次去‘看’他，家裡人擔心被我發現，讓他跟家裡的老祖宗分開，一個人孤零零地在角落裡。”周玉歡自責地說：“我真不是個稱職的媽媽，讓他走了都那麼孤單。所以前些日子把他遷到跟老祖宗一塊，才不至於那麼冷清。”
“歡姐，這是一場意外，不關你的事。”蘇瑤無力地安慰著。
“嗯，我婆婆和孩他爸都這麼說，可我還是覺得自己沒做好。”周玉歡說：“他們怕我老憋著憋出病來，所以就讓我來找你，就當出來散散心。你之前說幫我找孩子的事，我心意領了。”
“的確是這樣，歡姐，你得振作起來，孩子看著也能安心。”蘇瑤說：“其實換個角度來看，你也是幸福的，起碼丈夫和婆婆沒有因此把沒看好孩子的鍋甩你身上。”
“是呀，你說得沒錯。”周玉歡點點頭，說：“我有時候在想，大概老天爺也是公平的，不能讓你事事都稱心如意。我男人和婆婆，是咱那出了名的好丈夫和好婆婆，個個都羨慕我過得這麼幸福。大概是因為這樣，老天爺要收走我的孩子了。”
“所以呀，人有時候不能太幸福了。”
這本來是周玉歡一時的感慨之言，可落在蘇瑤耳裡，總有一股難以言說的感受，甚至有些害怕。
今天早上吃飯的人多，現在就要開始準備午飯了。
蘇瑤和周玉歡一邊聊天一邊做飯。
蘇瑤廚藝不錯，周玉歡的手藝也不差，兩個人通力合作，算是強強聯手了。
周玉歡喜歡蘇瑤做的水煮魚，蘇瑤特別喜歡吃周玉歡調的滷水味道，甚至還說：“歡姐，你這滷水，可以在雜貨鋪門口再設個小攤了。”
“這個我真有想過，就是忙不過來。”周玉歡說著，便問：“對了，你有上班的嗎？我看你斯斯文文的，像個老師。”
“有上班，不過不是老師。”蘇瑤說：“我跟人合夥開了一間製衣廠，平時主要在製衣廠上班。最近又跟我哥一塊，開了一間做嬰兒車的工廠。”
“哇塞，原來你是大老闆呀。”周玉歡驚得瞪大了雙眼，“我平時守著那麼一小間雜貨鋪，別人就老闆娘、老闆娘地喊我，現在跟你一比，別人喊我老闆娘，我都不敢應了。”
“歡姐，你別謙虛了。”蘇瑤說：“你的雜貨鋪看著不大，但走量，我估摸收入利潤都很不錯，反正比打工強多了。”
都是內行人，一瞧就瞧了個徹底，周玉歡也沒繼續低調，道：“還真別說，這雜貨鋪很賺錢，我現在算是有些存款了。只可惜呀，賺再多也沒什麼用，連個繼承人都沒有，幹起來都不帶勁的。”
她跟丈夫一結婚就生了個兒子，但後面再怎麼努力都顆粒無收。後來兒子沒了，兩人想再生孩子的願望就更強烈了，卻一直事與願違。
所以，有時候人家說她幸福不是沒道理的。都這樣了，丈夫非但沒有拋棄她另找，跟婆婆還是一如既往地對她好。
“你們上醫院檢查過沒有？”蘇瑤問。
“看過了，但沒效果，咱那邊的醫院，說不定比你這邊還差。”周玉歡說：“其實我這次來找你，也不全無所求，就想問問你有沒有門路，幫咱去省城找醫生看看。”
的確，雖然隔壁市經過若干年的高速發展後，在幾十年後變得非常發達，但目前來說，還是個剛開始蛻變的小漁村，醫療還是很落後。
“回頭我幫你聯繫聯繫。”蘇瑤說：“不過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到時候你得跟姐夫一塊去，不能光你一個人去，沒效果。”
“成。”周玉歡笑著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跟我就別那麼客氣了。”蘇瑤說：“要是你不趕著回去，這幾天就先在我家將就一下，等我聯繫好了，你讓姐夫過來跟你匯合，再一塊去。”
“好。”周玉歡也不客氣，道：“我順便也去你的兩家工廠看看，說不定能拿些貨回去賣，我剛才看到你們推的嬰兒車就非常不錯，我看咱那邊都沒人賣這個呢。”
“哈哈，咱家的嬰兒車真是強推，你拿回去，保證好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