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吃酸菜燉粉條的顧囂 作品

第188章 一一2

我叫一一,極其簡單的名字,母親說,她希望我簡單、快樂的過完一生,哪怕只是平庸的一生。她說,我是一塵不染、獨一無二的“一”。

我的名字,充滿了父母滿滿的愛。

可是,我始終辜負了她的期望,我過著並不簡單的,不快樂的生活。我不明白,一個人…真的會對另一個人產生無盡的莫名其妙的怨恨嗎?

我哭過,掙扎過,反抗過,可是都沒有用,得到的只有一句:為什麼他們只欺負你,不會欺負別人,你怎麼不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是呀,為什麼是我呢?可…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

老師並不能保護我。

當這個認知證實後,我漸漸的閉了嘴,不再向老師傾訴,他們只是旁觀者,而我才是受害者。

我也告知過父母,他們給出的建議是找學校老師,他們不會不管的。我張了張嘴,幾次想說,老師就是不會管,他們頂多把加害者叫在辦公室教育一通,嚴重情節只是會請家長去一趟。可沒有用,這之後,那些加害者還是會找上我,因為無聊了。漸漸的,老師也被弄得煩了,可能是我的眼淚實實在在的打擾了他,他不耐煩的反問我,為什麼是我,全校這麼多人,為什麼單單是我呢?那就是我本身就是有錯的。我茫然了,我…錯了嗎?可…我錯哪裡了呢?都不告訴我,我怎麼改呢?

我開始變得敏感多疑,變得小心翼翼,一丁點的響動就會嚇到我,我的精神越來越脆弱。

可無論我怎麼做,都不能改變。

我被拖進廁所,被潑髒水,被扒衣,被扇巴掌………

老師路過淡淡的掃了一眼,就離開了,我看見了他眼裡的厭煩,於是那幾個人更加的肆無忌憚。

我死心了,或許就是我的原因吧。

受害者有罪論永遠存在。

受害者永遠有罪。

我曾向他們問過這個問題,我想知道我錯在哪。而他們只是笑了笑,只說了一句不順眼,然後對我進行了新一輪的謾罵和毒打。

呵,不順眼?

就這三個字,好可笑的字眼,好無語的理由,好無力的話。

就三個字就判了我的死刑。

他們自己在欺負自己的同胞。

我也曾報過警,可是…才幾天,就幾天,他們就出來了,給我的回答是,他們是未成年,只是同學之間的友好的打鬧玩耍。

呵,我笑了。

我並沒有感覺到友好,我並不想和他們玩耍。

身上有傷口的是我,受害者明明是我啊。

被放出的加害者們,安靜幾天後,突然又找上我,我被拖進寂靜幽閉的小巷,一堆人撲上來扒著我的衣服,一個手機在上面拍。我想反抗,我試圖反抗,可他們的人太多了。

拍完照以後,他們不解氣的又毒打了我一頓,他們很聰明,從不在我的臉上和任何裸露的、能肉眼可見的地方下死手。我的肚子好疼,我聞到了血腥味,是我受不住吐出來的。

他們警告我,要是再報警,這些不雅照片會流傳出去,會讓我身敗名裂。

領頭的人說話意味不明的,很危險又挑釁的眯了眯眼睛,說了一句我沒有琢磨透的話:報警也沒事,我上面有………

聲音倏地頓住,眾人不約而同的“哦”了一聲。

他們又踢了我幾腳,轉身勾肩搭背的、有說有笑的瀟灑而去。

我躺了一會兒,然後艱難的支撐起身子,穿好衣服,衣服被撕扯得有些爛了,我不敢讓母親發現,她只是以為我和同學小打小鬧,她有心臟病,我不敢嚇到她。

我一瘸一步的拖著病態的身子離開小巷。

我忽的懂了他們的那一句話,所以我沒有再找過警察,因為無用。

我漸漸的不再反抗,默默的承受著,他們罵我無趣,打的越來越狠,罵的越來越難聽,他們試圖在我的臉上看出一絲痛苦,以此來快樂。

可並沒有,我竟從他們臉上看出一絲慌張和驚恐。

哈,真是好笑,他們竟也會有這些情緒。

我聽到他們罵我神經病等侮辱詞彙,我也才終於發現,我笑了,我露出滿是血跡的牙齒,笑了,像是索命的惡魂。這麼想的,我也是這麼說出了聲,我問他們,怕不怕我死了以後,找他們算賬,整天去他們的家裡折磨他們的父母親人。

他們好像怕了,罵罵咧咧的離開了廁所。我又笑了。

我慢悠悠的回到教室,因為我知道不會有人在乎,老師也不關注。剛進教室門,正要責問我的老師瞥見我嘴角的青淤,忽的閉上了嘴。我替他作了解釋:我不小心摔倒了,然後磕到了硬物。然後,我徑直走回我的座位,我不想看見老師臉上的虛偽。

教室裡的同學,有看熱鬧的,有嫌棄的,有無關痛癢的,可…就是沒有一個人是關心我的。

他們都覺得是我活該,是我倒黴,他們說,忍忍就過去了,三年而已。

可…真的能過去嗎?

我看向窗戶外的陽光,麗日當空,耀眼、炙熱、溫暖,可我現在卻只感覺到無盡的森冷。我收回視線,太刺眼了。這不是屬於我的,不會照耀在我的身上。

意外還是發生了,不過不是屬於我的,而是屬於欺負我的人。那一天,不知怎麼了,手摸到了地上的石塊,我想也沒有想,就往騎在我身上暴打我的人的頭顱砸去。

他們懵了,我也懵了,但我沒有給他們反應時間,也沒有給這個被砸的,欺負我的人反應時間,腦子空白,但手下意識的做出動作。

越砸越興奮,於是我大笑起來。

他們像是看瘋子一樣看著我,紛紛害怕的往後退,我笑的越來越大聲,原來他們也會害怕。

他們辱罵我,說我殺人了,我要去坐牢,我要付出刑事責任。

我靜靜的聽著,緩緩的站起來,他們又緊接著往後退,好似我是一個惡魔,下一秒要的就是他們的命。他們驚叫著,他們跑了,瀰漫的血腥味衝擊了我的大腦,我清醒了一瞬,微風拂過,沾染血跡的髮絲擦過我的臉,有點難受和煩躁,我用手理了理,轉頭看向地上的屍體。血肉模糊,看不清臉部,後腦勺也是,腦水似乎滾了出來,像果凍一樣,很嫩,一塊一塊的,很有彈性,可輕輕一碰又會碎掉,很脆弱,血流不止的流向四周,流到我的腳邊,汙染了我的白鞋。

我靜靜的看著,剛剛還欺辱我的人,此刻靜靜的躺著,沒有了任何生氣,這是我想象了好久的畫面。多麼美好的紅色,多麼舒心的場景,在我看來,這是一幅令人激動又喜悅的絕畫。

我猛地跑了起來,順著樓梯往上跑,風借力灌進我的胸膛,我卻感覺不到難受,我邊跑邊笑著,像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封閉的黑色小盒,忽的打開一個口子,散發著誘人的微光,那是出口,是希望,是解脫……

我殺了人。

一命償一命。

我從高樓一躍而下。

我死了,我看見了我的屍體,我看見了警察,看見了老師,看見了同學……

他們的神情都是驚恐的,眼神閃避的……

我…還看見了我的父母。他們沒有形象的跪在我的身旁嚎啕大哭,然後被警察拉走,拉上了警戒線,他們只能看著我的屍體哭,好像只有眼淚才能表達此刻的情緒,再然後,眼睜睜的看著我被帶走。

我看見我的母親昏了過去,眼睛紅透了的父親猛地把她抱起,我知道,母親心臟病犯了,我有點後悔了,我太沖動了,我還有家人啊,可是……

我太累了。

…………………

“怎麼精神不濟的,昨晚沒有睡好啊”。馬珈側頭問道。

林汐打了一個哈欠,胡亂的點了點頭,“嗯,昨晚做了一個噩夢,被折磨了一晚上”。

她昨晚夢見了那本日記本上不存在的名叫“一一”的兩世悲劇,也忽然夢見了兒時的自己,有些傷疤…是不會輕易癒合的……

“不會是昨天鬼屋留下的陰影吧”。

面對馬珈的調侃,她一笑而過。從課桌裡拿出課本,今天是班主任的早自習,目光無所事事的一掃,忽的瞥見趙老師的身影,跟在身後的是抱著作業的張蕊。

舌頭頂了頂尖牙,“………”。

良久之後,她站了起來。

“你做什麼?馬上要上早自習了”。班長皺了皺眉問道。

“肚子疼,去個廁所,幫我請假”。

班長看著頭也不回的她,無奈的嘆了口氣,真是,也不知道裝一裝,哪裡像是肚子疼的樣子。

“老師,還有其他事嗎”?張蕊面無表情的問道。

自從那件事挑破以後,他總是有意無意的體罰她。

“沒有了”。趙老師打量著這張乖巧的臉。

張蕊不自在的點點頭,想要快點逃離,“那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

趙老師拉開抽屜,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髮卡,然後去拉她的手,被她躲開了,也不惱,站了起來,“這段時間進步很大,雖然還是全班排名的一二名,但成績提高了很多,這是老師獎勵的,來,老師給你戴上”。

“謝謝老師,不用了”。

她躲閃著,腳步後退。

“老師特意獎勵你的,收下,聽話”。

“………”。

他的話讓她感到噁心,可男女力量懸殊,他拉住她的胳膊,很疼,她逃避不了……

“啪……

意外又巨響的一個巴掌打破了兩人的動作,張蕊泛紅的眼盯著他,手掌微微顫抖,泛著疼,嚥了咽嗓子,“我說了放開我,我不要,你是聽不懂嗎”?

趙老師反應過來一陣怒氣,猛地上前一步,一副想要掐死她的模樣,“你膽子大了許多呀,我可是你的老師,你竟然打你的老師,這麼不懂得尊師重道,是想被叫家長嗎”?

“那叫呀”。張瑞破罐子破摔的吼道,對方被嚇得愣怔了一瞬,“剛好讓大家看看,老師是怎麼藉著身份猥褻欺負自己的學生的,就算你再有背景,再有人際關係,你敢賭嗎”?

“老師,你是認為自己做的事永遠不會被發現嗎”?她抽回自己的手臂,向後拉開距離,“你不只是對我一個學生動手動腳吧,老師,你猜,他們恨不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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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師定定的看了她幾秒,忽的笑道:“你不會的”。他賭她沒有那個膽子,就如其他接觸的學生一樣,他們不敢……

她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彎了彎唇角,勢在必得的模樣,“你要賭賭嗎?賭你後半生的職業生涯,賭你後半生的人生,老師,你要不要試一試”。

“………”。

剛出辦公室,見到外面低垂著頭的林汐,張蕊心臟被擊了一下,神情呆滯了幾秒。注意到對方的視線,林汐揚起頭,展顏一笑,“做的不錯”。

倏地紅了,結結巴巴的說道:“謝…謝謝”。頓了一下,有點迷惑,“你怎麼在這”?

“我嗎?哦,我肚子疼,去上個廁所,路過”。

張蕊:“?”。

路過嗎?

可辦公室和她的班級一個南邊,一個北邊,要繞一個圈子才能過來,最主要的是,她的班級走廊盡頭不就有一個廁所嗎?

“那邊的廁所滿了,而且我班主任讓我來拿她的課本,她忘帶了”。

“哦,這樣嗎”?張蕊控制不住的揚起嘴角,現在這個時間點,早自習上課了吧,而且…謊話也太明顯了。

可不知怎的,她好開心啊,原來真的有人會為她兜底。

“我進去拿課本,你先回去吧”。

“我在門口等你”。聲音一頓,“我陪你進去”。

“真不用”。林汐知道她的擔心,“我進去拿個課本就走,再說,你看我是會吃虧的人嗎”?

張蕊想到上次,確實是不會吃半點虧的主,但她還是隱隱擔心,蹙了蹙眉,“那我在這等你出來”。

林汐:“………”。

“好的,我去去就回,這位兄臺”。林汐彎腰拱手道。

張蕊被她逗笑了,有模有樣的抬起手學她,“早去早回,兄臺,奴家在這等你”。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