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書生 作品

第67章 狐嶺夜哭

066.狐嶺夜哭

 一棵大榆樹在深秋的寒風中搖晃著,樹葉像下雨一樣紛飛飄落。粗大的樹枝上吊著一個身著灰軍裝,袖子上綴著老鷹圖案。黃裡透紅的鬚髮,灰黃的眼珠子,是個毛子兵!已經吊死在大樹枝上。再往前,依次三棵大樹上都吊著毛子兵的死屍。

 郎佔山撮口就是一聲呼哨,老蘑菇帶著其他人跟了過來。

 老蘑菇一看更是大吃一驚:“當家的,暗調子。這個人可是個老山精……”他說著從於顯龍的馬上拉下柞木棍子在樹幹上兩急三緩,敲了五下。靜靜地聽了一會兒,再抬頭看天,一群山雀嘰嘰喳喳繞著林子飛了一圈,向林子深處飛去。

 老蘑菇一招手,帶著於顯龍等人向下坡走去,進入一個寬闊的山谷。山谷之中林木比較稀疏,中間還有一條流水,流水已經結了不少冰絮。流溪邊竟然放著一堆堆衣服。有俄國軍服,也有中國男人的緬襠褲對襟夾襖,唯獨沒有女人衣服。可以斷定,被俄國人花膀子擄走的女人還活著。

 於顯龍他們沿著山溪往下游走,轉過一個山坳,竟然是個水潭,水潭裡泡著十幾個赤身裸體的紅鬚髮的老毛子。

 郎佔山不由得讚了一聲:“幹得漂亮!”

 於顯龍:“大哥,這能是誰呢?”

 郎佔山說道:“野狐嶺,聽名字不小。其實扎不住綹子,要我看指不定是哪個村屯吃生米的。”

 天色漸暗,山風更厲。樹上的葉子更加瘋狂地飛舞下墜,枝條幽幽咽咽地哀鳴著。一陣陣飛倦了的烏鴉聒噪著在山嶺上空迴旋著,尋找著更安穩的落腳點。依老蘑菇的說法,順著溪流,用不了多久就會走出野狐嶺。

 眾人蹲在水潭邊一處避風的土崖下,就著老鹹菜吃了一頓高粱米飯糰子,準備連夜登程。

 郎佔山突然一揮手:“別出聲,聽!”

 嗚咽的林濤,雜亂的鴉噪,尖利的梟鳴,其中隱隱約約,若隱若現,竟然夾雜著哭聲,女人的哭聲。

 開始眾人還覺得奇怪,聽著聽著,一股寒氣從腳底慢慢竄上頭頂……

 那哭聲時斷時續,淒厲詭異,先是細若遊絲,繼而飄若煙霧,再聽下去直刺耳鼓!

 黃佔元:“龍哥,這——,是人是鬼呀?”

 “你見過鬼?”

 “沒有。”

 “是鬼,也是人在搗鬼。看樣子不找到這個女鬼,就找不到羅剎鬼。往北邊兒靠過去。”

 老蘑菇:“北邊那道山樑太陡,我猜……”

 於顯龍:“有屁痛快放!”

 “水潭裡那些死了的老毛子,就是在那上面扔下來的。人上去沒事,咱這些馬黑燈瞎火的怕夠嗆。”

 於顯龍讓那些本就嚇得縮頭縮腦的龍灣鎮人蹲在小溪邊看馬,他和郎佔山、老蘑菇摸過去。

 天色徹底黑透了,只有微弱的星光籠罩著幽暗的山林和黑色的山嶺。三個人端著槍,手腳並用漸漸往上爬。

 哭聲縹緲不定,忽而在左,忽而在右,一陣清晰一陣模糊,有時像在腳下有時又像在山頂。

 郎佔山悄悄罵道:“他奶奶的,到底是人是鬼?在哪個方向?”

 老蘑菇:“切密埝梁窩子坐口。”老蘑菇說的是綠林道上比較隱秘的黑話,意思是西北方向山樑下面準有人。

 於顯龍:“你怎麼吐春聊典啦?”

 “咱們跟前好像有生人。你看——”

 於顯龍往林子深處看,一點幽光縹緲著在前邊忽隱忽現。這個時節不要說螢火蟲,就連候鳥們都銷聲匿跡了。那光亮不是人在搗鬼,就是動物的眼睛。不過動物的眼睛多數是一對兒,這點光亮只有孤獨的一星一點。一定有人!

 三個人都是刀頭舐血的山林通,尤其是老蘑菇簡直就是山精。也不顧腳底下趟躺起的落葉聲,奮力攀爬,追行不捨……

 攀爬到山樑最頂端,遊目四顧,野狐嶺在星光之下連綿起伏。相比于飛龍嶺棋盤山真的不算大不算險,但是溝谷迴環,崗嶺錯綜,林木幽謐,或許真的只有狐狸才能摸清道路。

 再找那點火光卻根本看不見了。一陣山風,送來一陣野性的狼嚎。可是隨著這一陣狼嚎,野狐嶺立刻湧起一片狐鳴,那狐鳴此起彼伏,隨風飄渺,山鳴谷應。於顯龍感覺得一陣頭暈,耳鼓裡一陣刺痛,隨之傳來的就是女人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