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衡41

侯涅生自知自己不是個正派的人,甚至一般反派也還形容不了他,畢竟他聽完衛簡的報復手段後第一反應是這小孩善良過頭了吧。

 因此在衛簡問侯涅生會如何罰他時,侯涅生還真回答不上來。

 且不說這件事在侯涅生看來連雞毛蒜皮都稱不上,若真是在天衡山上還讓他來罰,他可能會反向地罰衛簡去報復得更狠一點。

 但終究這是管理局的事,侯涅生開導開導就算了,不可能實質去插手,再來有明淵盯著他,他也不敢說這些話。

 於是他故作認真地想了一下,才道:“一般情況,我不插手教育和賞罰方面的事,但真要我來決定的話,我會讓當事人自己來罰你,打你也好,罵你也罷,這些都是你該受的。”

 衛簡又抿了抿嘴,還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說出口。

 侯涅生將眼鏡摘下朝桌子上一丟,起身走到衛簡旁邊,指尖在手銬上輕輕一捏,又捏起一塊碎片朝腳銬中間彈去。

 “啪嗒”一聲,衛簡的腳銬也碎了。

 衛簡顯然不明白侯涅生的用意,他抬頭疑惑地看向侯涅生。

 侯涅生道:“我進來時就說過你想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你無需坐得端正,更無需強顏歡笑,旁人可以改變你,影響你,但無法決定你,你無需在乎我和他人的目光,累了就不用強撐著。”

 失去束縛後,衛簡小心翼翼地活動了一下手腕,又慢慢伸開腿,最後他趴到桌上,一副疲倦到極點,昏昏欲睡的模樣。

 他似乎解下了一個很重的包袱,疲倦地喃喃自語:“可是很難啊,不可能不在乎周圍人的目光,也不可能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有些事就是無法說出口,而且很多時候,說了也沒用......”

 侯涅生回道:“確實不可能不在乎所有人的目光,但在乎你重視的人的目光就夠了,而有些話說了可能沒用,但不說就永遠沒用,心知肚明卻也心生怯意,那隻會放任誤會加深,任由錯誤變大,直到徹底無法挽回。”

 衛簡沉默起來,他手腕卡在桌邊,手腕垂下輕輕晃著。

 過了一會兒,他問:“那現在我說出來了,還來得及吧。”

 衛簡的心理鬱結比侯涅生想得更重,他開導到現在,已經懶得思考衛簡問的究竟是什麼,道:“人都沒死一個,哪有什麼來不及的。”

 “可是.....”

 侯涅生有些不耐煩了,打斷衛簡的話,“沒有可是,你這最多是騙你爸媽離婚,給自己找了個貼身保姆的同時順帶誘導你媽二婚二胎,和外面那幾個壓根沒有半點可比性,他們不也照樣錯完了,彌補完了,然後活蹦亂跳嗎。”

 玻璃窗外,除去白日的三人:“......”

 總結很到位,但為什麼要扯上我們。

 衛簡又靜靜趴了一會兒,才道:“您.....在天衡山長大的孩子應該都很陽光,很幸福吧。”

 侯涅生問:“為什麼這麼說?”

 衛簡又猶豫起來,侯涅生道:“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衛簡別扭地轉過臉去,背過侯涅生露出一個有些遺憾的笑容,“您很強,很厲害,還很開明,被您教導過的孩子肯定不會像我這樣。”

 侯涅生:“......”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給了衛簡這種錯覺,卻少見地解釋起來:“開明倒算不上,我單純年紀大了,凡事看得比較開,至於教孩子的話,有人說我腦子有問題,所以一般情況,我是不被允許教小孩的。”

 衛簡好奇地問:“為什麼?”

 侯涅生答道:“天衡山的主流教育思想是律法框架之下自由成長,這點我認同但不完全贊成。”

 “框架律法都是人定,而很多時候你無法完全遵從這個框架,不得不去打破這個桎梏,但只要你清楚這點且問心無愧,那就去做,做完了若這件事是在當下律法之下為錯,那就施以懲戒。”

 “總得來說,敢做,敢認,敢擔,敢受,是非對錯當由己定,賞罰愛恨亦是己承。”

 衛簡似乎還想問什麼,但侯涅生卻沒有再想聊的意思,他轉身朝審訊室的大門走去。

 走到一半,他又順手把放在桌上的眼鏡重新摸到鼻樑上戴著,“我說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錯了就是錯了,敢錯敢認,等徹底錯過了,無可挽回時再想回頭認錯,這才是最難的。”

 他推門開,又道:“好好想想吧,人生還長著呢,犯錯捱打都是小事,別等打你的人都不在了才想著去張嘴。”

 侯涅生出來後,將審訊室的門鎖死,顏司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語氣裡透著一絲絕望,“三個多小時,他是鐵了心讓我背鍋寫檢討啊。”

 霍斬蘭懟道:“閉嘴,我他媽給還他坑掉河裡了呢。”

 目前為止還算相安無事的蕭問遠則不發表看法,只是越發覺得這天衡府君的大禮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總歸算是開導完了,侯涅生門也鎖了,幾人再在這裡站著也不是法子,幾乎都默契地選擇離開了。

 路上,他們剛走沒多久就見到了忙完的牧懷琴,互相交代完後,白日問了嘴許曄舟在哪兒,就先和幾人分頭離開了。

 侯涅生本來想跟過去,然後在遠處站著不進去也行,但卻被白日給拒絕了,又被叮囑幾句後,他惡狠狠地瞪了眼霍斬蘭,然後不情不願地分開了。

 而等牧懷琴推門進入審訊室時,衛簡依舊在桌子上趴著。

 他猶豫半天,在牧懷琴再一次問話時,終於是決定改口了。

 牧懷琴不知道是誰把衛簡開導成功了,只是感慨這最艱難的一步可算是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