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岌岌24

......

 “你哭了。”

 黑夜聽到侯涅生的聲音,他猛地睜開眼,流下的淚水早已模糊了視野。

 昏暗的燈光下,溼濛濛一片,他只能模糊看到床頭淺黃色的光暈,而侯涅生......

 他看不清侯涅生的面容,只剩感知在告訴旁邊坐個了空白的人影。

 窗外不知為何下起了雨,雨很大,急促地打在窗戶上,劈里啪啦地聲響落在黑夜耳中是無比尖銳,不時還有雷聲傳來,轟然一聲巨響,將天地都震得蒼白。

 萬物失色。

 他似乎還在夢裡沒有醒來,黑夜伸手摸了摸,終於抓住一縷屬於侯涅生的長髮。

 他害怕這人離開,害怕自己第不知多少次留不住這人,以至於有了身體後將這縷頭髮死死攥住。

 “侯涅生?”黑夜的聲音有些顫抖,這是個疑問句,充滿了不確定,“你在哪?”

 他手死死攥著頭髮,力道之大讓他手中都被指甲掐出一個個紅印,那印子逐漸加深,似乎下一秒便會被纂出鮮血。

 “我在,就在你旁邊。”侯涅生一手握住黑夜的手,讓他不至於真把手掌攥出血來。

 手覆上去的霎那,黑夜鬆開頭髮,轉而握住侯涅生的手,生怕他跑了似的,力道大得可怕。

 侯涅生一手被黑夜緊握著,握得很死,像要把他指骨都並在一起碾碎了,他笑著用那隻手的拇指在黑夜的虎口處蹭了蹭,再用另一手輕輕抹去黑夜眼角的淚水。

 “做噩夢了?突然流這麼多眼淚,現在這樣這可一點都不像你啊。”他的聲音含笑又溫和,但笑意裡又含帶無盡的擔憂,“別怕了,我在的。”

 侯涅生用指尖將黑夜眼角的淚水一點點抹去,漸漸地,黑夜終於看清了這人。

 他坐在床頭,側身低頭望向自己,面容含笑而溫暖,眼眸也不似夢中那般空洞與死寂沉沉。

 此刻,侯涅生的桃花眼在床頭燈下如同夜晚被月光照亮的潭水,波光粼粼又泛起層層漣漪,滿眼只有黑夜,映照出他被淚水打溼的狼狽面容。

 黑夜猛地坐起來,看向面前這熟悉的人竟是覺得無比陌生。

 窗外雨聲依舊,轟鳴的雷聲傳來,天地之間,萬物再次失色。

 他似乎分不清真實和夢境,好怕這又是另一個夢,握住侯涅生手的力氣再次加重卻又突然鬆開......

 “你抱我一下。”黑夜啞聲道,“大影帝,抱我,現在立刻......”

 不等黑夜說完,侯涅生已經抱住了他,有些強勢地將他按在自己懷中,讓他的額頂抵在自己肩頭,又輕輕撫在他髮絲間來回撫摸。

 侯涅生似乎知道黑夜的不安,手上撫摸的動作停止,將他死死抱住。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安靜地抱著黑夜,越抱越緊,彷彿要將人嵌入自己身體般。

 溫暖的胸膛,鮮活的心跳......還有侯涅生均勻的呼吸聲,那呼吸聲順著黑夜的髮絲向下,像是吹在他耳畔一般,又暖又癢。

 雨點依舊在拍打窗戶,“劈里啪啦”地響個不停,驚雷仍舊劃過天際,閃過蒼白的影子,但他已然清楚,現在的一切不是夢。

 他抬起雙臂,也緊緊抱住了侯涅生。

 明明只過了兩小時,但黑夜卻覺得有兩千年那麼漫長。

 他失敗了無數,也痛哭了無數次,終於從那個沒有身軀,不可言語的夢中醒來,在現實裡擁抱了那個夢中永遠無法觸碰的人。

 他抱緊了侯涅生,比對方抱得還緊了,像是要把夢裡缺失了無數次的挽留與擁抱都在此刻補上。

 侯涅生被勒得有些厲害,但沒人在乎這點小事,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又伸手探入黑夜的髮絲間輕輕撫摸著。

 “你想要勒死我嗎?”侯涅生笑著問。

 “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黑夜無視侯涅生的問話,依舊將人抱得很緊很緊,“夢裡我沒有身體,沒有形態,只能藉由天地萬物來感知世界。”

 “在夢中的那個世界,我看到了過去的你,那個一直在尋死的你,深海、火山、旱土、懸崖.....我看見你一次次地嘗試自殺,卻又一次次無可奈何地活下來。”

 侯涅生抱緊黑夜的動作僵了下,但黑夜情緒崩潰得厲害,完全沒有察覺他這短短一瞬的僵硬。

 “侯涅生,我有沒有說過,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殺,很多時候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再捅個對穿,但我每一次都忍住了,即使沒忍住,也只會不輕不癢地劃上幾下。”

 “你是我的東西啊,我都沒有這麼糟蹋過你,你又是怎麼敢那般糟蹋自己的。”

 “我不允許你這麼糟蹋你自己,在那個夢裡,我想抱你,想告訴你別再這樣了,但我做不到,我什麼都沒有,連身體都沒有,我碰不到你,也說不了話,只能靜靜看著你,看著你不停傷害自己。”

 黑夜似乎又哭了,滾燙的淚水順著浴衣浸溼侯涅生的肩頭。

 而侯涅生卻彷彿知道了什麼可怕而糟糕的事情,好不容易軟下來的身體再次僵住,這次連臉上一貫的沉穩和從容都消失不見,像是有什麼東西碎掉了,再難以拼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