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都給我退下
藤橋在濃霧中引著她走了約莫半個小時，終於在前方停住不動，待艾晚心走到近前，迷霧在她面前緩緩散開。
她的眼前是一片開闊的空地，巨大的喬木如圍牆般在外環繞成一圈，樹藤在巨木之間織就了一張疏密有致的圍網。
她面前的樹藤緩緩撫上她的手背，就像在親吻她一般。
艾晚心反手摸了摸樹藤枯老的藤蔓，它才像是受到獎賞一般退了下去。
林中的空地上也爬滿了這樣的樹藤，那些樹藤每隔一段距離，便糾纏成一個巨大的圓球。
那些圓球足有一整層樓高，從藤蔓的間隙中，發出一陣陣搏動的淺白色光芒。
空地上這樣的圓球不下百個。
艾晚心目光掃過全場，沒有見到任何的人類，想了想，她跨進了巨木和樹藤圍成的空地，走到最近一顆圓球前，仰頭仔細打量起它來。
透過樹藤的空隙，可以看見發出白光的，是一層淺色的薄膜，側耳細聽的話，還能聽見一些輕微的水聲。
樹藤上，隱隱可見淺藍色的細小光點在循環，遊走。
她只是微一猶豫，便將手掌貼上了樹藤間隙中的淺色薄膜。
“砰砰——砰砰——”微弱但有節律的搏動從掌下傳來。
兀地，一道黑影從淺白色薄膜下一晃而過，還未等她收回手，黑影猛然貼上她手摸著的那一片，硬質的觸感透過薄膜傳來。
艾晚心嚇了一跳，把手收了回來。
透過半透明的薄膜，她隱約看見一隻棕黃色的大眼睛，正眼巴巴地望著她。
見她不動作，裡邊的東西緊緊貼上薄膜，似乎想要掙脫束縛出來一般，因為它掙動的力道太大，被樹藤整個裹住的球體都在前後晃動。
艾晚心遲疑片刻，還是將手貼了上去。
裡邊的東西果然安靜了下來，貼著她的手輕輕蹭著。
艾晚心覺得，她似乎感受到了它對自己的喜愛和依賴。
如果說這裡邊的東西是個活物的話，那這個樹藤包裹著的，可能就是它們的胚胎，但這是什麼東西的胚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她其實一頭霧水。
天色漸晚，原本樹藤上不甚明顯的幽藍色光點逐漸清晰，放眼望去，那些光點順著蜿蜒糾纏的藤蔓，從樹林中流向了空地上的上百個圓球。
而她面前的這一個，樹藤上的光點格外緻密。
“噗——”毫無徵兆的，眼前的胚胎從內被頂開一個圓洞，一隻銳利的爪勾穿透薄膜，從樹藤的間隙中直刺出來。
胚胎中的水嘩啦啦傾瀉而出，艾晚心退後數步，才沒有被這略帶腥味的水濺得滿身。
樹藤完成了使命，潮水般褪去，縮回了樹林之中。
洩光了“羊水”的薄膜蓋在裡邊的東西身上，纏得它“啾啾”直叫。
但是艾晚心知道這時候最好是不要幫忙，因為這是幼崽來到世界上的第一道關卡。
被薄膜蓋住的“小東西”身長約有兩米，頭大尾長四肢貼地，雖然看不清樣子，但從形態上看，像是某種爬行動物。
好在它頗為聰明，長吻咬住薄膜，鋒利的趾爪很快將薄膜撕成了碎片。
它仰頭將口中的薄膜吞了下去，棕黃色的豎瞳大眼緊緊盯住艾晚心。
藉著昏暗的日光，艾晚心可以明顯看見它身上的鱗甲，從淺灰色硬化成了黑色，脖頸上展開一圈尖銳的骨刺，長長的尾巴粗壯而有力。
像是蜥蜴，又像是鱷魚，還有點像三角龍，實在不知道是個什麼生物。
還是叫它小蜥蜴吧。
她正走神，小蜥蜴略顯笨拙地向她爬近了幾步，大長尾巴左右橫甩，就像黃金犼要她摸頭時一模一樣。
艾晚心試探著將手搭在它冰冷的鱗甲上，讓她吃驚的是，小蜥蜴好像也有精神觸鬚，正騷弄著她的掌心，似乎在邀請她。
艾晚心試著伸出精神觸鬚，探進了它的精神海中。
小蜥蜴的精神海和人類的有些不同，像是一片無盡的宇宙，其中漂浮著無數霧濛濛的彩色星雲。
從這些星雲之中，伸出絲狀的精神觸鬚，有些調皮地纏上了艾晚心的精神觸鬚。
艾晚心以為小蜥蜴在和自己玩，頗為耐心地陪它玩了一會，其實它根本不是這個意思，情急之下，小蜥蜴將一團濃煙般的星雲直接拱到了她的精神觸鬚面前。
艾晚心略帶疑惑地將精神觸鬚探了進去，她眼前驟然一晃，整個世界都變得朦朧模糊起來。
“咕嘟——咕嘟咕嘟——”耳邊傳來像是游泳時鼓膜進水似的聲音，艾晚心適應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進入了小蜥蜴的記憶裡。
還可以這樣嗎？
沒時間多想，她“聽見”有嘈雜的聲音像隔著水霧般從外傳來。
“城主，在這裡！”
小蜥蜴原本好像是在睡覺，透明的眼皮半闔著，聽見聲音，它睜猛然睜開眼睛，艾晚心的視野頓時變得清晰了不少。
小蜥蜴在胚胎中靈巧地轉了一圈，將一隻眼睛貼在薄膜上向外望去。
就像剛才它看著自己那樣。
透過一層淺白的薄膜，艾晚心看見一群端著槍的人，簇擁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停在空地中心一塊巨大的幽藍色冰塊面前。
艾晚心也不是很確定那是不是冰塊，只是它渾身透明，如果是石塊，必然是純度極高的水晶或是鑽石。
冰塊的下半截深深紮在土裡，青綠色的樹藤在它身上纏繞盤旋，就像它們纏繞這些胚胎一樣。
幽藍色的光芒來自於冰塊的內部，又順著樹藤緩緩流向這些胚胎和森林之中。
所以，是它在孕育著這些胚胎嗎？
冰塊面前，一個持槍的男人越眾而出，倒轉槍托砸在比他大腿還粗的樹藤上，樹藤紋絲不動。
他回望了一眼坐輪椅的男人，又一槍托，向那冰塊砸去。
未等他碰到冰塊，原本如死物般的樹藤突然動了起來，一根藤蔓從側面凌空劈下，持槍的男人下意識舉臂去擋，藤蔓“啪”一聲抽斷了他的手臂和他手中的衝鋒槍，將他從上到下直直劈成了兩半。
“什麼東西！”
地上的藤蔓如沸水般翻騰，持槍的那群人有些慌亂起來。
“城主！”
“保護城主！”
他們想要圍住那個坐輪椅的男人，卻見他不知從懷中掏了一樣什麼東西出來。
他高舉著右手，滿地的藤蔓當即頓住，艾晚心幾乎能感覺到它們的困惑。
那個男人環視一圈，沉冷壓抑的聲音從他口中傳來。
“都給我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