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瘋了

捱了幾個耳刮子,李子房只覺得腦袋都被打暈了,跌坐在地上一時分不清東南西北。

緩了良久之後,他才看向了張蘭所在的方向,顫抖著食指指著張蘭:“你這個賤人!你敢叫他們打我?”

雖然說他深愛著張蘭,可被如此侮辱,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什麼情啊愛的全都拋之腦後,他只恨不得掐死張蘭!

或許是門牙掉了的原因,李子房說話漏風,咬字不明。

看著李子房悽慘的模樣,張蘭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快意,只要李子房還活著,她心裡的恨便磨滅不去,就算李子房死了,可她的父親母親,還能回來嗎?

“李子房,你知道我有多想殺你嗎?”張蘭緩緩的向李子房走去,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走到李子房跟前,她蹲下身,從手裡拿出了一個瓶子,說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好東西嗎?”

“什……什麼?”或許是被張蘭冰冷的眼神給嚇到了,李子房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脖子。

從始至終,他都是一個欺軟怕硬的人。

“不是什麼穿腸毒藥,你也別害怕,你不是想要生根嗎?這裡頭的藥可讓白骨生肉,我特地給你拿來的。”說到這裡張蘭還微微笑了笑。

李子房面色一頓,那種東西他是一直想要,可問遍了京中的名醫,都說沒有辦法。

沒想到張蘭居然有!

“給我!快給我!”

李子房上手就搶,迫不及待的拔開塞子,將裡頭的丸藥悉數倒進嘴裡。

似乎被噎著了,又猛的去喝了兩口水。

看見終於把藥嚥進去了,張蘭臉上的笑容更甚,她道:“這可是你自己搶過去的,一次又吃了這麼多,往後若是吃不上,可得難受了。”

這是西域秘藥,能讓人吃了上癮,上癮的人若是吃不上,會生不如死。

“什麼意思?”

李子房再傻,也聽出這話不對勁。

張蘭:“我不會殺你,但也不想你活的容易。”

她是不想給南羲惹麻煩的,所以李子房的命,她不取。

哪怕她現在很想一刀捅進李子房的喉嚨,她也得忍住這股恨意。

“我今到此,一來只是見見你,我怕我忘了你噁心的樣子,二來是給你嚐點兒好東西,我要你活得痛苦,我要你著看你自己家破人亡。”

話音剛落,李子房便摳起了喉嚨,想把剛才吞下去的藥丸給吐出來,侍衛見狀,哪裡能讓李子房真把好東西吐出來,立馬上前阻止。

“你給我吃了什麼?你這個毒婦!賤人!”李子房終於意識到張蘭是真的恨他,可明明不是他的錯,張蘭憑什麼恨他?

那老頭子是自己跳上來救他的,既然要救,自然要送佛送到西,他若是不害那老頭子,那麼兩個都得死!

能活一個不好嗎?總比兩個都死了好!

“接下來得辛苦二位了。”張蘭說著,便在桌子上放下一袋銀子。

侍衛回答道:“張娘子放心,保準他吐不出來。”

“多謝。”張蘭福了福身,轉身離去。

任憑李子房在後面如何哀嚎咒罵,張蘭都充耳不聞。

她還是沒能做到親手為父親報仇,總覺得遺憾。

……

張蘭離開不久,蘇辭便來到了安遠伯爵府,南羲並沒有完全禁足李圍,可李圍卻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之中,連飯也不肯吃。

“老爺,您好歹用點兒飯吧,這人這麼餓下去怎麼行啊?”王合苦口婆心的勸著。

李圍就那麼呆呆的坐著,瞧著精神也不大好,雙眼萎靡,誰也不理會。

“唉!”王合面上擔憂,心裡頭早就罵開了,老爺當真是比皇帝還難伺候,不吃算了,餓死了乾淨。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一股清涼的風灌了進來,屋子裡李圍的髒汙雖有下人收拾了,可總透著一股味道,點香都蓋不住。

所以蘇辭坐在正堂,讓人將李圍給請了出來。

“下官拜見攝政王。”李圍強撐著身子下跪,這一跪,險些起不來,還得人攙扶著。

蘇辭端起茶杯輕聞,隨即又放下,他看了一眼李圍,說道:“安遠伯瞧著,倒是比以往憔悴了許多。”

“攝政王瞧著,也不比下官好多少。”李圍有氣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扯著嘴角笑了笑,他能看見蘇辭眼中密佈的血絲,不知道多久沒閤眼了?

他接著說道:“下官聽聞長郡主病了,攝政王只怕是擔心壞了。”

這話說得揶揄,李圍那不修邊幅的樣子,竟然比從前還要親和些。

“安遠伯深居府中,消息倒是靈通。”

“呵,不過是聽到外頭議論,這好端端的人病了,叫人擔心啊。”李圍心底的確是有些擔憂,他認為南羲或許是他最後的希望。

這股希望的火苗,快要滅了。

“長郡主的事便不勞安遠伯擔憂,本王今日來是有事向安遠伯請教。”蘇辭說著示意沈墨。

沈墨將畫像拿了出來,到李圍面前展開。

蘇辭說著:“安遠伯可見過畫中人?”

“攝政王好雅興啊!”李圍笑著,仔細瞧了一眼,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蘇辭:“看來安遠伯認得。”

這畫像,不像是將軍從前模樣,額頭有刺青,蘇辭怎麼會認識將軍?

不,蘇辭怎麼會知道將軍的長相?還有這畫像!

“此人姓方,安遠伯莫要說不認得。”

李圍沉沉的嘆了口氣,他道:“他是我的首領,當初也是他找到的我們,把我們聯合了起來,但他在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此話長郡主主已經問過下官了。”

說著,李圍開始脫自己的衣服,蘇辭皺了皺眉。

直到李圍脫得快要所剩無幾,沈墨開了口:“你做什麼?”

這李圍莫非是瘋了?

“攝政王請看。”李圍已經將上衣完全褪去,抬起了胳膊,只見那腋下格外的深幽,彷彿像是少了一塊肉。

蘇辭認得,過言也是如此。

“當年我們剜肉立志,勢必為主平反。”

至於為什麼是腋下,只因為這裡不容易引人注意。

“敢問攝政王,畫中人,是你什麼人?”李圍眯著眼睛對蘇辭打量了起來,蘇辭的樣子和方將軍竟有些相似之處,更多的像是方夫人黎清!

一個大膽的猜想在他腦海中浮現,可他卻不敢承認這個想法,這實在是太瘋狂了。

少將軍已經死了,所以說蘇辭不可能是少將軍!

若蘇辭是少將軍,那他們的努力,豈不是要成為一場笑話?

先帝在世時,蘇辭便是他們最大的阻礙!

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打自家人。

“不認識。”蘇辭撂下這句話,起身抬步離去。

李圍這裡已經沒有他要問的東西了。

而這句話,讓李圍面上鬆了一口氣,但心裡卻是抑制不住的去猜想。

“天啊!”李圍癱坐在了地上,精神崩潰,瞪著眼睛死死望著天。

一夜過去。

京城依舊平靜又熱鬧,似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百姓還是安居樂業,一切都是生機勃勃的模樣。

身在朝陽之下,誰也不會去在意水溝裡的暗流。

蘇辭今日休沐,並沒有去上朝,一大早反而去了沐家。

此時沐丞相不在府中,沐夫人又出門燒香去了,整個府中只剩下沐晚晴和沐慎和。

女眷自然不會去接待外客,便是沐慎和親自接待。

“哎呀!稀客,稀客!”

沐慎和調侃著,笑容滿面的走到蘇辭跟前,拱手作揖,問道:“蘇兄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自是有事與你商議。”蘇辭的語氣很不客氣,冷著一張臉,便知道是不高興的。

說起來,蘇辭在沐慎和跟前,也沒有高興過。

沐慎和:“蘇兄這是說的什麼話?我一介閒散人,哪裡配跟蘇兄一起議事?”

“你配的很!”

蘇辭不再理會沐慎和,徑直往沐慎和的書房方向走去,熟悉的樣子倒像回自己家一般。

“蘇兄請坐。”

“宜州之事,你可知?”

“宜州?”沐慎和倒著茶,問:“宜州能有什麼事?”

“你不知?”蘇辭眉心微蹙,面對沐慎和的說辭,他明顯不信。

沐慎和:“我實在是不知道,蘇兄今日來是要說什麼?有話大可直說,你我之間又不是外人。”

“自然,也不是內人。”沐慎和微微一笑,將茶遞給了蘇辭。

蘇辭沒有去接,沐慎和只能訕笑著將茶杯放到蘇辭面前,“蘇兄請用茶。”

見此,蘇辭也不好再不給面子,剛拿起茶杯,就聽沐慎和說道:“這可是長郡主所愛的顧渚紫筍,我早些時候便沏好了,還沒來得及喝。”

砰的一聲,如玉的茶杯便在蘇辭手裡裂開了!

沐慎和:“……”

“這白玉杯值百兩銀子,蘇兄可得賠我。”

蘇辭:“越國之人,想要復國,這事你可知道?”

幾乎是一瞬間,沐慎和收起了不羈的笑意,轉而變得嚴肅。

他道:“蘇兄,在下雖是越國人,可蘇兄所說,在下當真不知,且在下也無復國之想,蘇兄莫要冤枉我。”

見蘇辭看著他不說話,沐慎和繼續道:“你我的交情,我又何必騙你?”

“我永遠都不會欺騙蘇兄,若是我騙了蘇兄,則被利箭穿心而死。”

蘇辭心裡煩躁,雖然懷疑沐慎和,但他的確沒有證據,且沐慎和這些年來,沒有什麼大動作,真是一點把柄都沒有!

南羲提到過白九,白九的確是沐慎和撿回來的,當時他也在場,還是他說了一句:你若是覺得他可憐,何不帶回去。

“我知道了。”蘇辭起身,打算離開。

卻被沐慎和叫住,他道:“蘇兄,在下的命在你的手中,你沒有理由不信在下。”

蘇辭沒有回頭,只說道:“最好是這樣。”

很快,蘇辭便把李圍上交給了南溫嚴,經過內衛司查證,那些當街殺人的賊人的確是李圍所派,李圍也被謀害長郡主之名關押。

南溫嚴為了顯得自己疼南羲這個妹妹,下令抄家!李圍和其子李子房秋後問斬,其餘未成年的男丁和女眷流放邊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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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羲算是洗清了冤屈,被解了禁足,又是一大堆的賞賜,大多賞賜都是從伯爵府中搜出的。

畢竟如今的國庫也不充裕。

大理寺大牢,李微雪花光了身上的體己,才得以見到李圍!

如今她已經是皇帝的妃嬪,原本是嬪位,還沒來得及侍寢,因李家的事,被降為了答應,好在死罪流放沒有殃及到她。

“父親!”隔著牢門,她看著自己昔日威嚴貴氣的父親,成了如今的階下囚,便已經哭花了臉。

李圍蓬頭垢面,不肯面對李微雪,別過頭,也不說話。

“父親!母親呢?”李微雪走時,母親還在病中,又受牢獄之災,不知道得成什麼樣子!

便只是這麼一想,便心痛不已。

李圍失神:“我已休妻,你母親是曹家的人,不再是李家的媳婦。”

這麼說來,母親沒有獲罪!

李微雪頓時放心不少,她其實對李圍沒什麼感情,但畢竟是父親,她失去了李家作為依靠,叫她痛心又無可奈何。

“父親……”

她塞了些吃的東西進去,可李圍卻怎麼也不肯理會她。

無奈之下,李微雪只得起身,擦著眼淚往哥哥李子房所在的牢房去。

“哥哥,哥哥!”

比起父親,李子房更像是個瘋子,此時李子房正在地上翻滾,爬行,最後在桌子腿上撞得頭破血流!

“我好難受!頭好疼!啊——!”

李子房的模樣,將李微雪嚇得連話都不敢說,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說道:“哥哥!哥哥我是雪兒啊!你怎麼了?”

“雪……雪兒?”李子房忍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他看向牢門,看清楚李微雪後他臉上一喜,向李微雪爬去。

“雪兒!你快救我出去!快救我出去!”

“哥哥……”李微雪低下頭,如今她已經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又怎麼救人?

突然之間,李子房愣住了,他看著眼前人的模樣逐漸變成了張蘭,這不是雪兒,是張蘭!

“賤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隔著牢門伸出一雙手來,李子房雙目猩紅,掐住李微雪的脖子便不肯鬆手!

“哥……哥哥!”李微雪出不上氣,臉憋的通紅,她伸手去掰李子房的手,卻比不過力氣。

李子房已經瘋了,瘋得連她都不認識了……

“哥哥……別……別殺我……”李微雪嘴裡擠出幾個字,已經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