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在上 作品

第1750章 踏滅苦境無對錯(二合一)

  封樓大帝突襲廣平天朝,天門破碎,一整個天朝都被吞去了氣運,天朝所在的九極大界頓生風暴,天災橫行,陰影籠罩。

  道統之危,如芒在背,然而春秋苦境中留存的聖地準聖寥寥無幾,等武祖親眼看見這披頭散髮恍如惡鬼般的怪物,彷彿被九萬年前的自己插中了心臟。

  三庭之戰,二庭之爭,飄搖的時代裡,連天生強大的聖靈都自身難保,何況是螻蟻般的人,滿臉愁苦的尊者蹲在廢墟里,被舊日的石頭砸中了腦袋,上面是噬天族殘留的食技。

  他心動了,他修修改改,煉成了以魂補魂的噬魂之法,吃獸食妖,補己之虧,乃人道。

  有了普遍變強的可能,孱弱的人族終於進入了天庭的視線,螻蟻身上也有了別人需要的價值,天庭扶持人道,奪妖族氣運,自此人族成了天庭瓦解妖庭中的一環。

  人妖死仇由此種下。

  所有冠冕堂皇的歷史背後都千瘡百孔,但他不管,因為他贏了,祂成了準聖,祂和人族都進入了聖地之列。

  可鬥爭並未停止,祂這個“武”,得和“劍”、“儒”、“法”爭,祂自認為祂的道,才是獨屬於人族的人道,其他不過是來自道祖與儒祖的教化。

  天要下雨,人要吃飯,有何不對?

  有何不對!

  封樓大帝一把將守通帝君塞進嘴裡,猩紅的眼睛盯著武祖。

  武祖一片慘然,封樓之勢,蟄伏已久,一朝爆發,猶如驚天巨浪,便是祂這老牌準聖,也感覺到了幾分窒息。

  祂不敵。

  但不能不戰。

  武祖武魂激盪,五指虛壓,巨力之下,空間化為粉末,封樓猶如被絞進了風暴裡,然而封樓深淵之口一張,吞下了祂所有力量。

  輕鬆得像是隨意往嘴裡扔了一塊糕點。

  ......武祖背後爬上密密麻麻的冷汗!

  曾要神朝和天庭聯手才能滅絕的噬天族,在九天消失已久,祂誕生的時候,有關噬天族的痕跡已經被抹除得差不多了,縱然從噬天族殘留的食技中悟出了噬魂法,縱然今日從這尊氣息詭異的怪物身上嗅到了某種熟悉的氣息,也只以為是哪個得了噬天食技的邪魔。

  如今再仔細看,竟覺祂像已經在伐天之戰隕落的淵明,又像某尊不能名狀的存在!

  “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祂自問。

  祂是吃了封樓之軀的淵明,是新任封樓大帝,是為了執念來複仇的惡鬼,“昔年你們怕捲入因果,怕受國運挾制,坐視我與迦樓征戰不休,生靈塗炭,今日我替你們吃了天朝,撕了聖地,還你們孑然一身,你們是不是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你是淵明?”武祖驚疑不定,不怪祂沒認出來,識人先看相,看相先辨魂,面前這尊東西,跟淵明相別太大了。

  武祖立馬又反駁了自己,“鯨吞萬物,百無禁忌,伱不是淵明,你是噬天!”

  “本該腐朽的死物,憑什麼出來蹦躂!”武祖呼吸急促,肝膽似要炸裂,“這是什麼世道,明明已經死絕的噬天,怎麼會再次出現。”

  “你且告訴我,我為什麼不能出現。”

  剎那間武祖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祂怎麼會從那雙陰冷的眸子中看出一分憐憫。

  “告訴我!”封樓,不,淵明在自己的身軀中咆哮,“給我一個理由不殺你們,當時為什麼不及時阻止我跟迦樓!”

  武祖啞然,這該怎麼說,這能是曾經的一代帝君問出的話?

  祂反問祂,“你又為何舍仙道而修神,你不入玄天,不與人道爭氣運,你與迦樓之爭,怎麼起得了!”

  “當初玄天之禍,根本上因你而起,哪有來責問聖地的道理,聖地也不是什麼都沒做,我春秋苦境諸多弟子不是死在你們的戰爭裡了嗎,你們留下的爛攤子,不是聖地收拾的嗎?”

  “你要的及時,是什麼樣的及時!”

  即使過了那麼多年,淵明依舊無法接受如此說辭,“就算我爭玄天在先,就算我因情根一事,失誤讓迦樓陷入瘋狂征戰狀態,但我都向六大聖地認錯求助了,為什麼聖地偏要等到雙方兵力崩潰,無數星界罹難才肯出手!”

  武祖眼神詫異,“你真不知道?”

  淵明沉默,“到這時候了,你們認個錯,哪怕是騙騙我也好,呵,聖地果然高傲。”

  武祖回味過來,只覺荒誕,這句話竟像是瀕死前的絕望求救,可二帝戰爭的內幕就擺在那裡,說什麼話能騙過這個當事者?

  事兒就那麼簡單,起初迦樓管的是人族,淵明雖轉修神道,但好歹仙道出身,某種角度被視作仙道對神道的滲入,管的是一界山川。

  一個扶持人道,一個平衡秩序,沒有絕對的矛盾,且二尊曾都心懷蒼生,一度相互欣賞。

  不同之處在於,迦樓因無情而愛蒼生,淵明因有情而憐蒼生。

  問題就出在隨著祂的強大,顯露的神朝機緣越來越多,先是祭世術聚世界之力創天朝,後是創界之法造星界,也就在祂創界時暴露了自小隨身的五德真輪,讓聖地察覺到了祂與神朝的因果,由春秋苦境下令迦樓,阻止祂成為創界真神。

  祂創界受挫,只創出一個不算世界的流浪世界,也就是目前涅槃會所在的黑界。

  終是和迦樓結成了道仇,這是二帝之戰真正的開端。

  迦樓執掌不朽天子劍,又有人道相助,祂則被仙道摒棄,孤立無援,步步敗退,彼時祂對迦樓心存幻想,覺得迦樓如果有了感情,會對祂和神朝寬容,會更加公正地看待聖地與神朝的關係,而非盲目遵從聖地命令。

  祂們鬥爭的第五百年,茯神替祂尋來了情根,祂在跟迦樓又一次交手時,種在了迦樓身上。

  那雙冷漠淡然的眼睛終於泛起了別樣的變化,複雜到祂看不懂。

  迦樓瘋了。

  如果之前只是兩方勢力之間的鬥爭,從此以後,牽扯進了無數無辜的眾生。

  祂阻止不了祂,祂的部眾被打得崩潰,祂求仙道出手,向人道贖罪,拖到幾乎只剩下孤家寡人,六大聖地才以救世之姿出現,名義上是輔佐祂,實際上是瓜分了所有救世功德。

  東風壓西風,決戰之日,二帝殺得天昏地暗,淵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劍架在迦樓脖子上的,等祂反應過來,劍刃已經在那脖子上劃出了線,金色的血液滲透出來,刺眼極了。

  迦樓說,“到此為止了,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祂抓住淵明的劍刃,抹向自己的脖子。

  淵明看著那頭顱高飛,耳邊噪音密密麻麻成了鼓點,一下下敲碎了心神。

  祂不知道迦樓是什麼意思,可祂看懂了那血!

  是神血。

  祂,神王座下的公孫族後裔,殺了神。

  淵明看向身後的漫天仙佛,祂們同樣震驚。

  “迦樓......不是人道氣運中誕生的先天聖靈,對不對?”淵明發現了一直以來的盲點,“氣運是定數,是規律,怎麼會誕生靈呢,就算能誕生,憑什麼輪到人道,祂究竟是誰?”

  所有準聖望著凌霄子,凌霄子也說不清,因為祂撿到迦樓時,這就是一個足以引起九天驚懼的神胎。

  也許是新誕生的先天神明,也許是哪位皇者真神託生的後天之神。

  凌霄子察覺到祂鴻運滔天,貿然處死,只怕會毀了自身與聖地氣數,便反其道而行之,將祂跟人道氣運綁在了一起。

  當時殺劫的徵兆其實已經出現了。

  派迦樓殺淵明,一是借迦樓撲滅神朝氣運,二是試探迦樓是不是也與神朝有關,三則是填殺劫。

  迦樓發瘋征戰是祂始料未及的,戰爭影響之巨大,被迦樓鬧到了聖地必須下場制止的地步。

  事已至此,就結果而言,對聖地有益,聖地雖有損失,卻也得了功德,且沒了神胎隱患。

  淵明因殺神明,道心破碎入魔,反撲聖地,聖地正好有了理由利用二帝部眾,佈下九九化元陣,鎮壓淵明與祂的出生地,小黎界。

  只因聖地懷疑小黎界神州是神朝遺民最後的歸棲之地。

  又在三千年後,引導各方破開鎮壓,釋放邪魔,蠶食小黎界最後的氣運。

  因果在淵明,在迦樓,而聖地置之度外。

  這一場算計中,凌霄子是主力,直到迦樓用淵明的劍自裁,凌霄子才隱約明白迦樓為什麼發瘋。

  淵明也在日復一日的禁閉中想明白了一切。

  祂朝著武祖譏誚道,“你們懷疑迦樓,讓迦樓與我自相殘殺,可料到祂會為了你們,隻身抗下滔天罪業,殺眾生給你們送功德,抵殺劫?”

  “不,祂不是為了你們,你們不配,祂是為了九天。”

  六大聖地超然九天之上,又根系九天之中,聖地遭殃,必將九天大亂。

  犧牲少數,保住多數,是迦樓的仁慈。

  而祂本不該產生這種仁慈。

  是祂錯了,若沒有情根,以迦樓之無情,以迦樓之大愛,祂只會順應天命。

  迦樓苦心至此,聖地又做了什麼?

  祂們選擇在三千年後重蹈覆轍!

  迦樓讓祂們殺死罪孽深重的自己,獲得天道功德,用功德來抵抗殺劫,打了多好的樣!

  偏偏,當殺劫再起時,祂們推出了神道,又一次用眾生的命去替祂們填殺劫!

  “無可救藥!”

  淵明自從吞噬了封樓之軀,情緒十分不穩定,多半時間處於噬天對萬物的天然厭惡之中。

  祂修過仙,當過帝,祂曾經仁義,因此更絕望,祂求武祖阻止祂,哪怕是騙祂,只是冰冷的現實擺在那裡,武祖無話可說。

  淵明殺死了僅存的一絲仁義,怨怒上湧,祂又聽到了無數星界的哀嚎。

  這些哀嚎在這些年裡越來越尖銳嘹亮,讓祂無法思考。

  祂徹底放棄了思考,封樓的意志在祂身體裡復甦。

  武魂在黑暗中飄搖,武祖全力出手可一拳打滅界域,然而祂與封樓之戰,並沒有如何轟轟烈烈。

  封樓僅是一口將祂吞進了肚子,一代老祖就此隕落。

  廣平天朝從半空墜落,整個九極大界都在轟鳴。

  一雙穿著木屐的腳停留在廢墟上,好看的手撥開瓦礫,撿起一本冊子,赫然是一冊名錄,記載了天朝所有臣將與子民的姓名。

  魁魃,許多年前風雲之亂的始作俑者,擅長以咒術將生靈化為傀儡一般的兇器戰魃,只需要知道對方的名字。

  時隔幾千年,他以準聖的實力重新出現了,那咒術似乎也更上了一層樓,祂每念出一個名字,這世上就有一個修士在異化。

  封樓順著廣平與春秋苦境的聯繫,找到緊閉的聖地門戶,一拳,兩拳,三拳,聖地在震動,所有身處人道法脈的弟子不管身在何地,都像是被魘住了,驚怒、惶恐,無法動彈!

  第十拳,春秋苦境破了洞,封樓猩紅而陰冷的眸子通過破洞朝裡張望,空無一人。

  驀然出現的茯神淡淡撥弄著檀珠,“都逃了啊。”

  武祖與淵明廢話,是在拖延時間。

  淵明與武祖廢話,也是在拖延時間,祂某一瞬想要放過聖地,放過萬生物。

  但放不了,祂心中的怨怒,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祂,這世間是多麼骯髒,唯有全部毀滅,才能重來。

  “下次不會了。”封樓眨眨眼,淵明已經徹底死了。

  淵明不是沒有懷疑過茯神的動機,畢竟從最開始的情根,到涅槃會,到後來歸附自己的匪面、無罪老祖,都是她直接或間接引來的。

  不過不用糾結了,反正後面全部吞噬就行了。

  茯神看透祂眼中單純的惡意,撥動檀珠的動作快了兩分,顯示著她的愉悅,從身到心完全狀態的噬天之主終於養成了。

  封樓問,“要把春秋苦境吃了嗎?”

  “不用。”吃了豈不是會釋放神脈,引來鴻一,給帝長生那邊減壓。

  “等一兩日,魁魃那邊轉化完了,就換個地方繼續。”

  ......

  這邊沒有釋放神脈,妖族聖地靈符值海卻破了。

  靈符值海被湛長風破過一次,收服過一次,太一失勢後,又讓散妖佔據了。

  歲清寒、斂微、欽擅先做了佈置,隔絕外界刺探,又聚集了散落各方的鳳瀚、信棠和常陳打進聖地,迅速鎮壓了一眾大妖。

  接引神格神靈的神路也設置好了,唯一的問題是找不到時機打碎聖地。

  聖地破碎,神脈現世,其異象恐怕無法完全隔絕,那勢必會引起西天庭和皇樓的注意。

  直到鴻一施展萬鬼遮眼對付虛無之界,欽擅方感時機來臨,當即開啟接引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