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歸 作品

第28章 【第28章】外門弟子(第2頁)

 
 

    可恨!為什麼你遲來了一步!還擺著一副看笑話的姿態,輕賤宋道友的生死!
 
 

    那醫修弟子怒髮衝冠,一時間竟忘了自己是個沒有多少實戰能力、甚至比應如是低了一個小境界的醫修。她直直地朝著應如是衝了過去,那表情,那模樣,愣是唬得脾性乖張的應如是倒退三步,幾疑對方是想一腳把自己踢進河裡。
 
 

    那醫修弟子的確是這麼想的,然而她剛跑到近前,還沒付諸行動,一根修長有力的手指忽而從側方探出,輕輕地點在她的眉宇之間。
 
 

    “靜心。”
 
 

    那話語低沉、冷肅,如覆了皚皚白雪的山峰。簡簡單單的兩字甫一入耳,醫修弟子便覺得心口淤堵的一口氣驟然消散,令她心神一鬆。
 
 

    長達一天一夜的死生交戰,那些淤積在心頭的驚懼、憤怒、害怕與焦慮都在此刻化作煙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悲傷與無盡的自苦。
 
 

    醫修弟子慘然落淚,哽咽得語不成聲。原本還覺得她癲狂的應如是看著她亂糟糟的鬢髮與滿是菸灰與血跡的臉頰,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他的確是沒有留在此地,與這些弟子同生共死。一群螻蟻擰和在一起也不過是螳臂當車,做什麼都是垂死掙扎的無用之舉。他是這麼想的,所以便遵從了自己一貫的行事準則,明哲保身,以圖今後。他知道這很自私,但自私總比明知不可為卻偏要為之的蠢貨要好。
 
 

    應如是沒有想到,一群不過煉精化氣之境的弟子竟然當真生生磋磨死了九嬰,甚至聽他們哭喊宋道友的話語,此戰竟無一人折戟。
 
 

    為何如此確定?應如是也不知道。大抵他心裡也很清楚,宋道友是那種只要自己還沒倒下、就不會讓他人平白送命的人吧。
 
 

    “別哭了……”應如是表情有些不自然地開口,“宋道友沒事,只是臨陣突破,損耗過度,需要好生調養罷了……”
 
 

    那醫修弟子原本正哭得聲淚俱下,聽見這話,卻是猛一抬頭,失聲道:“宋道友沒事?!”
 
 

    歷經一夜作戰,交流盡數靠吼,所有人的嗓音都已然喑啞。但不知為何,醫修弟子脫口而出的這句話,竟打碎了喧囂與嘈雜,清晰無比地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一時間,所有弟子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掃來,終於有人發現了單手抱著一白衣少女、令其面容埋在自己肩膀上的男子。
 
 

    平心而論,眾弟子會忽略此人,著實是有些不該。但是直到所有人的目光凝望而去,眾人才恍然驚覺,這裡竟然有一位這般清貴殊勝的存在。
 
 

    男子見眾人的目光望來,神情卻是如故。他一手抱著宋從心,另一隻手伸向梁修尚未收回的劍,曲指一彈。
 
 

    “錚——”的一聲,清越空明的劍鳴聲喚回了所有人的神智,眾弟子只覺得眉心一涼,心中鬱氣盡散。直到情緒平復之後,眾弟子面面相覷,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他們尷尬得無地自容,連忙慌亂地整理自己的儀容,整列好隊伍,走到男子近前來。
 
 

    “驚怖亂神,心魔易生。爾等抱元守一,以淨靈臺。”
 
 

    修真問道之人常遊太虛,修得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然而,也正是因此,修真問道者一旦失控,便比尋常人更容易生出戾氣。
 
 

    心魔便自此而來。
 
 

    男子並不介意眾弟子的失態,他的風采與氣度分明舉世罕有,可他給人的感覺卻相當平淡。就好比一座壯麗巍峨的山,一片萬里澄清的天穹,一旦注意到了,便必定會為其威儀所懾,但若無心他顧,他便只是尋常。
 
 

    若非修為高深到一定境界,否則如何能做到這般發乎自然、行止空明的地步?
 
 

    有弟子心思轉得比較快,一邊在心裡思索無極道門諸多大能修士的名號,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這名看上去不過而立之年的男子。然而,某位弟子打量的目光落在男子衣襬處的劍徽上,眼神頓時便直了。他雙腿一軟,噗通一聲單膝跪下,行了一個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