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鈞 作品

0320【方七佛復起】(第2頁)

  朱銘點頭說:“我經常講,聖賢之言,不能妄自揣測,須得看聖賢生活的時代。大道理都是通的,亙古不變。但有一些道理需要變通,三皇五帝,小國寡民,能與現在一樣嗎?”

  “孟子言,春秋無義戰,只因各路諸侯皆為諸夏。他們打仗,就如廣東打廣西,能打出什麼結果來?無非勞民傷財,換來自身霸業。”

  “與夷狄作戰卻不同,那是在抗擊外族,保護華夏禮儀制度,為華夏子孫開拓土地。”

  “所以子貢說,管仲不是仁人。孔子卻講,管仲一匡天下,人民至今受其恩惠。若沒有管仲,華夏子民只能披髮左衽,受那些夷狄奴役,自殺於溝瀆也不為人知。”

  “諸生可聽明白了?”

  雷觀說道:“對內非義戰,對外為義戰。”

  朱銘又問:“朝廷打算伐遼,是否為義戰呢?”

  雷觀回答:“宋遼雖為兄弟之邦,然遼國欺我大宋多矣。伐遼自是義戰!”

  “義戰可戰乎?”朱銘再問。

  魏良臣說:“義戰自然必須打但得把握時機。如今國家疲憊、人民窮苦,便如重病之人。怎能以重病之身,與那強鄰鬥毆?就算要奪回強鄰霸佔的田產,也該養好了病再去。朝廷下令強徵免夫錢,便如重病之人砸鍋賣鐵,就算打贏了又能如何?飯鍋子都砸了,今後吃什麼?本就病重,還沒飯吃,遲早病餓而死!”

  朱銘拍手道:“此言甚妙!”

  富元衡說道:“若是砸鍋賣鐵,能夠打贏強鄰,奪回自家田產,餓肚子忍一忍也還罷了,只要今後好生過日子便可。但當今聖天子,戰後真會休養生息嗎?方臘餘孽還未殺盡,便又恢復花石綱。而且變本加厲,在東南征收經制錢。東南百姓,生活更加困苦,此人君所為耶?”

  富元衡的言辭最為激烈,因為他家被方臘和官兵來回搶,戰後又遭官府徵收經制錢。花石綱尚未停止,他家又要因伐遼而交免夫錢。

  朱銘又道:“孟子說,人有恆言,皆曰‘天下國家’。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此言何解?”

  陳東引用《尚書》回答:“民為邦本,本固邦寧。”

  朱銘點頭:“所以,可將《大學》那兩段聯繫起來解讀……”

  “一段為,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是故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

  “一段為,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恆足矣。”

  “生財者,百姓萬民,所以說生之者眾。民為邦本,有了人民就有土地,有了土地就有財富。為何大宋人口興旺,卻國用日蹇呢?”

  “是因食利者眾!國君聚斂,官吏貪蠹。還要輸納歲幣,又要供養軍隊。國庫怎能不空虛?”

  “蔡京、王黼為宰相,此用財者。前有徵討西夏,後有北上伐遼,期間還要平定方臘,用之者何疾也?這些仗是該打,但不能如此打,不給百姓喘息之機。”

  “今徵免夫錢,財聚民必散。”

  “民為國本,民散則國亂。所以才有那句,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一人’是誰?此國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