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Chapter 87
婚後第五年。
愛愛偶爾會好奇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幼兒園的小朋友們都說自己是從媽媽肚子裡跑出來的，他很不解，也不認同這個說法,因為他沒有媽媽,只有兩個爸爸。
每次的親子運動會也是，陪在其他小朋友身邊的都是爸爸和媽媽,而牽住自己左右手的卻是爸爸和爹地。
他很自豪能有兩個爸爸,每次親子運動會他們家都是第一名,爸爸就像偉岸勇猛的獅子,他坐在爸爸寬厚的肩上，彷彿站在了山峰的頂端,平日只能看到老師腰的他,一下就能看到老師的頭頂。
那一刻，他能感受到風吹過臉蛋,能聞見爸爸身上好聞的味道，還能看見站在一旁提著保溫杯拿著手機面帶笑容給他們錄像的爹地。
乾爹總說他除了眼睛，其他都像爹地。
這讓他一度很傷心。為什麼眼睛這種最重要的部位沒能像爹地呢？爹地是他見過最美最好看的人,他心裡想著，等自己長大,一定要把藍色的眼珠換成是和爹地一樣的黑色。
只可惜，愛愛的想法遭到了他爹地的強烈反對。爹地告訴他,爸爸的眼睛是海洋也是星空,是全天下最迷人的眼睛。每次出門他被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誇長得漂亮，就是因為他和爸爸一樣的藍眼睛。
每個家都有家訓,愛愛從三歲開始，就被他爸灌輸了一種思想——全家都要聽爹地的話。在他五歲的時候，這種意識已經根深蒂固,所以在爹地不允許他長大換眼珠子後，他只好遵命啦。
爸爸總是無敵寵愛爹地，他也要像爸爸一樣，無敵寵愛爹地。
愛愛自認為既喜歡爸爸也喜歡爹地，但這個喜歡在某些時候會出現偏差，他與爸爸之間會形成一種短暫而緊張的敵對關係。
具體表現在“爹地每晚應該陪誰睡覺”、“每天清晨第一個早安吻會給誰”、“週末是去遊樂場還是玫瑰莊園”、“手機和電腦的壁紙選了誰”、“愛誰更多一點”等等。
尤其是在睡覺這件事上，愛愛每晚都要因為這個和爸爸嚴肅談判。
噠噠噠。
愛愛穿著大拖鞋氣呼呼從主臥抱住沈末的枕頭，皺眉控訴：“爸爸都霸佔爹地整整三天了，今晚爹地必須跟我睡！枕頭也要放在我房間！”
越衡川吊兒郎當翹著腿癱在沙發裡，下單了一個皮質手銬後掏了掏耳朵，無所謂道：“枕頭想拿走就拿走唄，反正你爹地晚上要枕我胳膊的。”
“爸爸都是大人了，為什麼還要爹地每天哄你睡覺？我同桌的爸爸每天都是一個人睡，從來不和同桌爭媽媽。只有你！”
越衡川挑眉：“我怎麼了？這隻能說明我和你爹地感情好，家庭幸福和睦，你小子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你看我高興得起來嗎？”愛愛忍辱負重：“而且你從我手裡搶走爹地就算了，還反鎖著門欺負爹地，違反家訓！”
越衡川又下單了一套警察制服，擺手打發道：“不懂別瞎說。行了，拿著枕頭去睡吧，你爹地今晚有個會，十一點後才能回來。”
“我不！今天趙老師說男孩子應該保護家人，我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絕對不會讓你再打爹地！”
此話一出，越衡川終於放下手機，沉默兩秒問：“你看見了？”
愛愛紅著眼睛：“我聽見的！就是昨晚，我起床噓噓的時候聽到你打爹地，爹地都哭著讓你停下，你居然……打得更狠！雖然你是我爸爸，但如果以後再關著門打爹地，我可就讓警察叔叔來抓你了。”
越衡川：“……………………………………”
“看吧，你都心虛得不敢說話了。”愛愛撅起嘴：“不過如果你知錯就改，我就不叫警察叔叔了，但以後必須讓爹地睡在我房間。”
“你這算盤打得挺好啊。”越衡川扶額：“還有這事叫警察來沒用，你別亂打電話。這樣，這週末你回奶奶家找姑姑玩，咱家需要重新裝修一下弄成隔音的，以後不能吵到你寫作業。”
愛愛瞳孔地震，愣了半天才道：“難道你還想繼續打爹地？”
“沒有的事。”越衡川嘖了聲：“我心疼他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打他。至於你昨晚聽到的，其實是我在給你爹地拍背按摩。你也知道，爹地每天工作很累的，回來總得放鬆一下。”
“那爹地怎麼會哭？”
“當然是工作上受委屈了，回來找爸爸訴苦呢。”
“那又為什麼讓你停下？”
“因為按摩的時候會很痛啊，但爸爸為了爹地的身體健康，必須繼續按摩才有效果。”
越衡川說著從沙發上起來，一身正氣走到愛愛面前蹲下，語重心長道：“你還小，什麼事都不懂，爹地是個很脆弱的人，需要成年男人安慰才可以。可愛愛還是個小朋友，爹地在你面前只會逞強，所以等你長大了再保護爹地好不好？”
這時玄關處傳來開門的聲音，是沈末下班回來了。
愛愛眨眨眼：“爸爸，不是說爹地十一點才能回家嗎？”越衡川摸摸鼻子：“應該是提前下班……”
不等他說完，愛愛就扔下枕頭跑了出去，一把抱住沈末的大腿，甜甜道：“爹地，上班辛苦了，愛愛好想你呀。”
“我也想寶貝。”沈末笑著將他抱在懷裡，又用嘴唇碰了碰後腳跟來的越衡川的側臉，問：“給孩子洗澡沒？”
越衡川輕啄了口他的唇角：“洗了，就差睡覺了。”
沈末點頭，抱著愛愛走到兒童房：“愛愛今晚想一個人睡還是跟爹地睡？”
“咳。”越衡川在後面發出聲音。
愛愛摟著沈末的脖子看越衡川一眼，半晌垂下眼睫抿了抿唇說：“我是男子漢，可以一個人睡的。”
沈末有些意外：“真的？不用爹地陪你？”
愛愛乖巧搖頭：“不用，爹地工作已經很累了，應該讓爸爸按摩放鬆才對。”
沈末一頓，扭頭去看越衡川，狐疑問：“你又給他灌輸什麼了？”
越衡川一臉無辜：“就是寶貝聽到的啊，沒什麼。”
就這樣，愛愛為了彰顯自己的懂事，此後幾乎都是自己一個人睡，而且自從房間重新裝修，他也很少再聽到爸爸給爹地按摩的聲音。只是他半夜起床噓噓，偶爾還是會聽到爸爸在浴室或書房給爹地按摩的聲音。
這讓愛愛很心疼，恨不能立刻長大賺錢養家，讓爹地不用再辛苦上班，這樣每晚就不用忍痛讓爸爸按摩了。
然而這想法隨著愛愛年齡的不斷增長，逐漸消失在了記憶長河中。
越長大他越明白，爹地其實更愛和爸爸睡覺，更愛把第一個早安吻給爸爸，更愛在週末和爸爸約會，更愛將爸爸的照片當成手機和電腦的壁紙，也更愛爸爸。
爹地之所以會無條件愛他，只因為自己身上流著爸爸一半的血脈，而爹地最愛親自己的部位，也是和爸爸一樣的藍眼睛。
不過等意識到這些的時候，愛愛已經不會再跟爸爸爭寵了，能有一個人一直愛爹地，他只為爹地感到開心。而他自己，也有了想要一直保護的人。
那個人有著和爹地一樣的黑眼睛，只是對方的眼睛比爹地更狹長，更冷酷，對誰都是面無表情，唯獨在看他的時候眼神會鬆動，就如寒冬的雪遇上紅梅，柔軟了那一寸光景。
不過讓愛愛意外的是，那個人比起被自己保護，似乎更喜歡保護他呢。
被一個人保護是什麼感覺？
雖然愛愛仍不清楚那個人會怎麼保護自己，但他希望，等自己以後上班回到家，那個人也能給自己按摩就好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