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與梨 作品

第一百七十一章 來世今生(第2頁)

 她提起了自己小時候的故事。

 酒井勝子回憶道:“我只記得有一天放學後,我爸開車帶我和弟弟去看村上隆的在東京都美術館辦的畫展。

 那是一個很大的展,當時《時代週刊》想要給村上隆前輩寫一篇專題報道,各路歐美記者還有美國駐日大使夫人全都來了。村上隆被圍在中間,人人都想和這位劃時代的偉大的藝術家說兩句話。

 那時候我父親遠沒有現在有名,所以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心中羨慕極了,大聲說我將來要成為比您偉大的大藝術家。”

 “現在想想好尷尬呢。在這種前輩面前說這樣的話,當時的我初生牛犢不怕虎,真是幼稚的要死。”

 酒井勝子發了一個害羞的表情。

 “挺可愛的,然後呢?村上隆怎麼說的呢?”

 雖然顧為經還沒搞明白,這和他們正在討論的“畫的來生”有什麼關係。

 但是這種大藝術家的身邊珍貴故事,非酒井勝子這樣高端藝術圈子裡長大的人不能瞭解。

 所以他還是聽的津津有味。

 酒井小姐所說的2010年前後,正是村上隆風頭正盛的時候。

 巴黎皇宮凡爾賽宮為他辦專題畫展,《紐約時報》為他寫個人專欄。

 論起時尚跨界,

 路易斯·威登、香奈兒,愛瑪仕,任何一個頂級奢侈品公司都渴望與村上隆合作。簽有村上隆三個字的作品,就代表著藝術性的保證,是典雅與趣味結合的範本。

 路易斯·威登和人家村上隆聯名的包包、購物袋在全世界的名媛群體中大賣特賣的時候,範多恩都還在玩泥巴呢。

 連《時代週刊》當年雜誌要評選出的當代最有影響力的100位人物時,村上隆都在榜單上力壓了泰勒·斯威夫特、巴菲特、默多克等名人,也是榜單上唯一的視覺藝術家。

 沒想到酒井勝子那時候就有幸和村上隆面對面的接觸。

 設想一下,

 這樣名家的展覽上,一個幾歲的小姑娘大聲說,要成為比村上隆還厲害的大藝術家,確實挺讓人莞爾一笑的。

 “伱被大家嘲笑了?”顧為經好奇。

 “這倒沒有,人家大藝術家才不會和我這樣的小姑娘一般見識呢。前輩只是沉默了幾秒鐘,反問我,在我心中,什麼樣的作品才是真正偉大的。”

 “我當時想了很久,也說不出來。”

 酒井小姐打字說道:“村上隆前輩似乎知道我的名字,於是他從人群中走出蹲下身,摸著我的頭髮。”

 “他跟我說,酒井小姐,成不成為所謂的大藝術家不是關鍵,成不成為下一個我更是無關緊要。世俗的成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畫出能戰勝死亡的作品。”

 “戰勝死亡的作品?”

 顧為經回味著這個說法。

 “他告訴我,真正厲害的大師的作品都是有【來世】的。它們的作品永遠不會消亡,只會在時間的長河中一次次輪迴。每當有人在時光的長河中誦唸他們的名字,藝術家的靈魂就會從舊日的沉煙中轉世重生。”

 “貫穿時間者,不死不滅,方為偉大。”

 酒井小姐緩緩的給顧為經解釋著,她所接受到的美術哲學。

 在評價任何一位畫家的藝術作品的時候,都可以把他的畫作分為【現世】還【來生】兩個階段。

 當一個藝術家美術生命終結的時候,他筆下的畫作【現世】也就結束了。

 不會有新的同類出現,剩下的就是漫長的【來生】。

 美術是一個怪圈,

 畢加索這樣生前功成名就,死後畫史留名的幸運兒永遠是少數。

 有些人的作品現世極盡絢爛、烈火烹油,死後卻無人問津。

 也有些人活著的時候作品不值一提,卻在死後照亮了整個美術史。

 詆譭印象派的巴黎官方沙龍掌權教授們,他們衣冠楚楚的出入盧浮宮,和高官顯貴們一起用餐,用鑲嵌金銀絲線的畫框裝點自己的作品。

 他們在活著的時候,畫作被潮流所追捧,一畫難求,百年後他們的名字卻早已被時光所淹沒,無人問津。

 而梵·高一生只賣出了一幅廉價油畫,如今卻被各大博物館當成了鎮館之寶,甚至成為了一種文化符號,比荷蘭王室的姓氏都更加被人類所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