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白雲放風箏 作品

第20章 鄉情(第2頁)



    一個那背駝的,腦袋恨不得拱到地上的老頭兒,啞著嗓子說:“二驢子,甭著急,你要是這會兒,怕沒有女人給你做飯,我那閨女,年前剛離了婚,我讓她晚上去給你做飯去。她做飯可好吃了,比你原來那個胖媳婦會做飯。”



    王家有一見到這個老頭兒,就想起小時候淘氣,和二禿子、三傻子、二楞子幾個人,去這個老頭兒家偷杏子,他家院門外有一顆大杏樹,那樹上每到六七月份,那滿樹的杏子,又大又甜,白白的,軟軟的,一咬滿口的甜水,沁人心脾。



    他們趁著中午,大人們都在睡午覺,只有枝頭的知了不知疲倦的賣力嘶鳴,吵得人心煩意亂。



    他們拿著一根長長的竹竿,竿頭上綁上一根細長的柳條,抓一把新熟的麥粒,用嘴嚼吧嚼吧,那麥團就有了極強的黏性。



    他們把那黏黏的麵糰,粘在柳條的尖上,就伸著竿子,四處尋找哪裡有叫聲。



    尋到以後,就伸著竿子,用那粘了麵糰的柳條,慢慢的靠近知了的翅膀。



    據說那知了的目力極好,好像說是有六隻眼睛還是八隻眼睛的?只要有什麼異物稍一靠近,它們立刻就會發現,並展翅飛走了。



    可是,它們即使長了這麼多眼睛,屁股後面有東西靠近,它們卻看不著。可能是那綠色的柳條,讓知了誤以為那只是微風吹的枝條晃動,才沒有在意,仍然在那裡趴著,“知道了!知道了!”拼命的大喊著。



    他們等到那麵糰,離著知了的翅膀,只有兩寸遠了,猛的往前一遞,沒等知了反應過來,那麵糰已經牢牢的粘住了知了的翅膀,任它怎麼掙扎,也逃不脫那麵糰的力量。



    他們才不嫌那知了震耳的聒噪,拿在手裡,互相的突然的放到對方的耳邊邊,讓那吵人的嘶鳴嚇對方一跳。



    等玩累了,才把那知了扔進火裡,稍微燒上一會兒,就用木棍撥出來,也不嫌那黑灰把嘴抹的黢黑,“咯嘣”“咯嘣”吃的倍兒香。在那缺衣少糧的年代,這可是難得的美味肉食。



    他們吃知了吃的嘴幹,正好看到這老頭兒家那棵大杏樹。



    “我們偷杏子吃去!”二楞子說。



    “那個拱地雷可挺厲害的,別再讓他逮到了。”三傻子說。



    “你傻呀?現在正是晌午天,這會兒人們都正睡午覺呢?誰會知道?”二禿子說。



    “你要害怕,就甭去了,我們三個偷了,你可別眼饞。”王家有說。



    “去就去,大不了讓他揍兩下,誰怕誰呀!”三傻子咬著牙說。



    幾個孩子,一聲呼喊,就像猴子一樣,爬上了大樹。吃了一個不亦樂乎,他們是哪一個大摘哪一個,哪個白摘哪一個。那些個還發綠的,都還沒有熟透,他們是不摘的。



    “你們把吃完的杏核給我,他家的杏仁是甜的,我喜歡吃。”三傻子把小背心掖進褲頭裡,像個兜子一樣,他吃一個杏子,就把杏核扔進那個兜子裡。



    “你給兜著點兒,等會兒咱們一塊兒吃。”二禿子說。



    “行,你們可得看著點兒,別讓拱地雷把我們逮著。”說著,三傻子又往高處爬了爬,這樹上的杏子,越是高處的,長得個頭越大,也越漂亮,一個個白生生的,像白饅頭一樣。



    王家有正吃的起勁兒,那甜甜的汁水,把他的小背心都給浸溼了。



    “二驢子,你看。”二禿子拿手指頭,悄悄捅了捅王家有的後腰說。



    “看什麼?”王家有回頭看向二禿子。



    二禿子笑了笑,用下巴往院裡指了指。



    王家有順著方向看去,這拱地雷家的院牆並不太高,從大杏樹上完全能看到院裡的一切。



    院子裡除了有幾隻蘆花雞在雞窩裡趴著,準備下蛋,還有一隻老母雞,帶著一窩小雞崽兒滿院裡溜達著找食吃。並沒有什麼好看的。



    “幾隻雞有什麼看的,我家也有好幾個呢。”王家有說。



    “你往屋裡看。”二禿子神秘的笑著說。



    王家有就拿眼使勁兒往屋裡看,只見那北房的西屋,窗戶半開著,他們從樹上,正好能看到裡面,一個細小的身影晃動,他仔細瞅了瞅,卻是拱地雷家的閨女王秀娟,他們一直叫她小手絹,年齡和他們差不多大的。



    拱地雷的老婆,在生這個小手絹的時候,因為大出血,孩子生下來,她就死了,這拱地雷據說原來也是大高個,細拉條,妥妥的一枚帥小夥,可他也是命苦,早早的爹孃就死了,這回老婆也沒了,他一個大男人,又當爹又當媽,真不容易,把這個小手絹養大了,這拱地雷也累的,年紀輕輕的,就駝了背。



    那個時候,大多數人家,對閨女並不怎麼太看重,只當小狗小貓似的養著,並不注重女孩子的教育,甚至有人,一看生的是丫頭片子,轉手就送給別人了。



    唯獨這拱地雷,對這個小手絹是拿在手心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幾乎把全部的心血,都傾注在這個閨女身上。從小就把個小丫頭打扮的像個小公主,雖然,那時候的農村,也沒有什麼好衣服,但這小手絹,卻穿著很多別的女孩子穿不起的花衣裳,就跟個花蝴蝶一樣。



    說來也怪,王家有他們這些小孩,不管是小男孩,還是小女孩,每到冬天,都拖著長長的鼻涕,不時的用鼻子吸溜一下,實在吸溜不進去了,就用襖袖子擦一下。直擦的那袖子鉦明瓦亮,就像在袖子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