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過樹梢的熊 作品

第八百三十一章 順藤摸瓜

南京城南金沙井,在三山街西南側,東起中華路,西至原銅作坊,長約200多米。

相傳在明朝中葉時期,南京地區大旱,赤地千里,以至於南京的母親河秦淮河都幾近枯竭。

南京城內的老百姓為了自救,就在此地開挖水井,以期度過災情。

令人沒想到的是,這裡挖著挖著居然挖出了流沙,沙子裡還有些“東西”在閃爍發光,人們抔起一手流沙,湊在眼前一看竟是金子。

人們後來將這個挖出“金沙”的這個地方命名為“金沙泉”,再到後來此地成了一條街巷就命名為“金沙泉巷”了。

“金沙井”不僅見證了南京明清兩代城市的發展與變遷,還與歷史上的“太平天國”有著莫大的淵源。

在金沙井這條巷子裡,還有曾經的“太平天國衙署”,太平天國時為幹王洪仁王府及其六部官衙之一。

金沙井向北不遠便是香火旺盛的城隍廟,但老婦人夜裡出來可不是去廟裡上香的,她沿著金沙井向西走了一段,腳下一轉便拐進了銅作坊,匆匆來到巷子中間的一座小院前,那院門上沒有銅環,老婦人就用手使勁拍打了幾下。

門縫裡有人影晃動一下,門似乎是在觀察外面的動靜,當認出是老婦人後,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的臉龐探了出來,她皺著眉頭,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

“你怎麼來了?我們當初不是說好了嗎,互不打擾。”吱呀一聲開了門,語氣不善地道:“你怎麼來了?咱們不是說好的嘛,我不入你家,但你我也需井水不犯河水。”

老婦人沒有心情與她周旋,直言問道:“老頭子呢?我有急事找他。”

說著,她試圖推開女人往裡走。

那女人卻不肯讓步,語氣也變得尖銳起來:“喂,你怎麼隨便闖進別人家裡?”

她快步上前,試圖攔住老婦人。

“讓開,老孃今日沒有閒心跟你吵嘴鬥氣,老頭子呢?”老婦人一把推開那女人。

身後的女人氣不過,追了上來:“我說,你怎麼回事,怎麼往人家裡闖呢?”

很快就擋在了老婦人的面前:“這裡可還是我家,別以為自己年紀大些,就可以欺負我……”

女人話音未落,就捱了重重的一耳光,她捂著臉滿臉,過了片刻才嗥叫起來,“你敢打我,老孃今日跟你拼了。”

她像一隻被激怒的母獅,撲向老婦人,兩人隨即撕扯在一起。

老婦人也不甘示弱,兩人從門口一直廝打到了院內,互相扯著頭髮,抓著臉龐,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就在這時,屋內傳來了一陣咳嗽聲,聲音沙啞而沉重。

卻是許世傑的管家聽到外面的動靜,再也坐不住了,急忙從屋裡走了出來,看到眼前的場景,不禁眉頭緊鎖,大聲訓斥道:“夠了!都住手!”

兩個女人見狀,立刻鬆開手,那年輕些的女人轉而撲到管家面前,淚流滿面地告狀:“老爺,你看看她,不僅無故闖進來,竟然敢打我!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管家看向自己的老妻,老婦人也停下了手,氣喘吁吁地站在那裡。

女人還想繼續告狀,卻被管家一個嚴厲的眼神制止了。只得悻悻地閉上了嘴,但仍然不甘心地瞪了老婦人一眼。

“先回屋裡去。”管家沉聲說道,語氣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嚴。

女人雖然不情願,但在管家面前也不敢造次,只能悻悻地轉身進了屋。

管家這才走到了老妻的跟前,看著她凌亂的髮絲和被抓破的臉頰,眼中絲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逝,開口道:“不是跟你交待過了嘛,若非萬一不要來此處找我。”

那老婦人白了管家一眼,低聲道:“哼,你以為我願意來這騷狐狸的狐狸窩啊?我辛辛苦苦走了這麼長的夜路,你卻沒給我個好臉……”

話音未落,管家便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你冒著風險來這裡,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直接說正事,我可沒時間在這裡嘮叨。”

老婦人被管家的話噎了一下,穩了穩情緒,開始低聲講述她來此的真正目的。

“胡先生派了個人去看咱們女婿,打聽著就尋到了咱們家?”

管家急問道:“你這老婆子跟他說了女婿在咱們家?”

“你吹鬍子瞪眼乾什麼?”老婦人脾氣也上來了,“我一開始很小心的,試探了他幾次確認他沒問題,這才說了實話。再說了,女婿住在咱們家的事,只要用心的人一打聽就能打聽出來,或者是猜也能猜出來,那個窩囊廢一樣的東西,在外面捅了婁子就會躲到咱們家裡來……我那苦命的女兒啊……”

管家怒意上臉:“嚎什麼喪?胡先生真的派人來了?”

“那還有假,帶來了禮物來,我走得急,也沒有細看……”

管家的臉上一喜,也就沒仔細聽她後面的話,收斂怒意道:“太好了,這麼說女婿的事情很快就會有轉機了。”

他雖然跟著許世傑混的風聲水起,但是南京畢竟是藏龍臥虎之地,賭場的後臺很硬,便是二老爺也不敢為了他輕易地得罪人家。

“老婆子,那人現在何處?”

“那人在夫子廟旁的悅來客棧,明日就要走了,你要早些去,八點半之前,晚了就遇不到了。”

她怕老頭子不當回事,故意把時間說早了半個鐘頭。

管家微微皺眉問道,“那人姓甚名誰,如何尋到你的?”

老婦人覺得他疑神疑鬼的,忍著氣道:“他說自己姓郭,具體姓名我沒問。明日一早你到了客棧,問夥計從蘇州來的姓郭的不就行了。”

“胡先生在蘇州是有不少的產業,我也跟他打過一些交道,但未曾聽說他有個手下姓郭,他可說了他在蘇州的買賣在何處,還有胡先生在蘇州都有何家業,他可說得明白?”

管家問完,那老婦人卻答不上來,因為老婦當時並未想起要問這些事情。

管家眉頭皺的更緊了,咳嗽一聲對老婦人問道,“那他長個什麼模樣?”

“這個嘛……我也形容不上來,不過看上去是個挺精明的人,不是跟在咱們女婿周圍那些狐朋狗友。”

管家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

二老爺讓他去事情處理乾淨,他原本想著自己親自帶人去的,但轉念一想,自己惹的那些人都不是善茬,折了的打手很有可能已經將他出賣了。

這麼一想,索性自己就不去了,匆匆回家收拾了些細軟,乘夜逃到了自己的外宅。

此處是剛剛搬來的,因為家中老妻一直對此耿耿於懷,三天兩頭的吵鬧,管家索性給外室新尋了處宅子,這附近雖然十分繁華,但巷子裡卻頗為幽靜。

他的保密工作也是做的極好,相熟的人一個也沒有告訴,連搬家都是在夜裡找的不相干的人搬的。

若非這次遇到了麻煩,不得不留下新的地址,便是連老妻也要繼續矇在鼓裡。

女婿的事情,令他深感窩火,若非看在兩個外孫的面子上,他早就將那不爭氣的狗東西打斷腿扔到大街上自生自滅了。

當前,老妻雖然帶來了消息,但他著實覺得今日上門的人有些古怪,當下便決定不待明天白天了,此刻便冒險去悅來客棧查探一番,因為此事對他很重要,必須確認清楚,如果那人真的回蘇州,他也打算跟著一起走,正好可以脫離南京這個是非地。

就在這時,空氣中突然爆裂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嘭!”

兩扇原本緊閉的門被人以蠻力猛然撞開,門閂在這一擊之下斷裂成兩截,飛濺的木屑與灰塵在空中飄散。

緊接著,五六道黑影如鬼魅般舉著短刀和斷棍衝進了院子。

院中這對老夫婦都愣了片刻,老婦人突然發出一聲尖叫,管家只呆了一瞬間,聽到尖叫立刻反應過來,一腳蹬在那老婦人股上上,將老妻朝著那幾人撲去。

那幾人無暇分辨,幾棍招呼下去,女人頓時倒地,管家乘著這一耽擱,轉身竄入了房門之中。

後面一個聲音喊道:“抓人他進屋了,莫要讓他跑了!”

那幾人追著要進屋抓人,但管家反應極快,順手將門給閂了,當先一人險些被夾到鼻子,退了幾下都沒有推開,頓時把後面的人堵在了門口。

“撞門!”

話音未落,門外一聲大喝,一名大漢斜著膀子撞了過來,前面的幾人都急忙向外退開。

一聲巨響,門帶著門軸應聲而開,大漢也因為衝力過大,一個踉蹌跌進了屋內。

屋內,外室女人的驚叫聲響起,管家知道這些人是來抓他的,他只有拼命衝殺出去,才有活路。

門被撞開的一剎那,管家的右腿已經攀上了後窗的窗臺,只要再加一把勁,就能衝出屋子,他對著身後大哭的女人吼道:“攔住他們!”

那女人這才反應過來,順手抄起一把掃帚,挺身去阻攔那闖入者,管家就是她的依仗,沒了管家,不能說以後找不到下家,但短期內怕是過不上這麼滋潤的日子了。

所以,女人跟發瘋了似的朝著來人連連揮動掃帚,要逼迫對方退後。

當先那人還真被這瘋女人給嚇退了,然而後面的人卻不管這些,一聲破風聲,一根短棍掄了過來,接著女人慘叫一聲,管家在身子已經全然爬上後窗的時候忙亂中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壯漢又是飛起一腳,將擋路的女人一腳踢開。

管家心驚膽戰,不假思索地從後窗一躍而下。

然而,他沒想到屋後散落著幾塊磚頭,一腳不慎踩了上去,腳踝處傳來一聲令人心悸的“咔嚓”聲。

管家心頭一沉,他意識到自己的腳崴了,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無法站立。

“這下要命了。”他心中暗叫不妙,額頭上冷汗直冒。

原本計劃的迅速逃脫,此刻卻因為這意外的傷病而變得困難重重。

他咬緊牙關,強忍著疼痛,挪動腳步,艱難地朝著遠離屋子的方向逃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鑽心的疼。

終於,一瘸一拐地從後門逃出,可是,剛剛踏出後門,突然一個趔趄,重重地絆倒在地。

這一跤摔得他眼冒金星,他本能地以為是追捕他的人已經在後門蹲守,但低頭一看,卻發現情況並非如此。

一股濃重的酒味撲鼻而來,月光下,一個身影橫臥在門口,竟然是個醉漢。

被自己方才踢了一腳,對方卻渾然未覺,依舊打著呼嚕,沉浸在夢鄉之中。

這讓管家鬆了一口氣,但同時也讓他更加急切地想要逃離現場。

然而,當他扶著牆壁走入巷子時,卻發現巷子兩頭都被人堵住了。

一群黑影在巷口晃動,顯然是來抓他的人。

慌亂之中,管家順手拿起靠在牆壁上的一根竹竿,對面的壯漢下意識地向後躲閃,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管家這竹竿用得並無章法,舉棍時空門大開,但竹竿很長,萬一被戳中,能把人身上捅個窟窿。

有個壯漢眼神犀利,他在混亂中靈機一動,看準管家逃命的瞬間,門戶大開的機會,他緊握手中的短棍,貼著地面猛力一扔。

短棍猶如一道閃電,精確地擊中了管家的腳踝。

管家慘叫一聲,重心不穩,重重地摔倒在地。

不等管家掙扎起身,幾名大漢如猛虎般撲了上去,他們動作迅速,將管家牢牢地按在地上。

隨後,他們熟練地拿出繩索,將管家緊緊綁縛起來,確保他無法逃脫。

此刻的管家,已是無力掙扎,只能束手就擒。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但更多的是無奈和不甘。

“你他孃的再跑啊,瘸了腿還跑得那麼快,你再跑跑看!”

一名壯漢狠狠地踢在管家的大腿上,管家頓時疼得面容扭曲,額頭上冷汗直冒,但他緊咬牙關,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就在這時,方如今急匆匆地趕到現場,大聲喝止:“住手!”

壯漢們被方如今的氣場震懾,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頭看向他,閃在了兩旁。

方如今走到管家面前,蹲下身子,仔細檢查了管家的傷勢,然後抬頭對壯漢們說道:“此人已受重傷,無需再施暴。我們的目的是抓到他,而不是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