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鬱 作品

第 97 章 第九十七章(第2頁)

  逍遙遊是個例外。

  何止例外,夢瓊樓慘淡的少年時期,逍遙遊都是學宗推崇備至的人物。兄長江山如畫引以為知己,浪飄萍也能和逍遙遊談天說地,十分快活,連泰玥瑝錦那樣強硬又氣盛的女子,也承認逍遙遊是學宗不可或缺的智者。

  但這個智者,於學宗,於道域十分寡淡,一言不合撥絃送客,別人還很吃那一套。自從逍遙遊找了他,他親手製出不世並,兩人一來一往之後,夢瓊樓方知連制器之術,逍遙遊都能與他暢談三日三夜,興盡而返。

  “你有這樣的本事,為何不用於道域,用於扶助危難之人,許多人大不如你,以你的學識眼界,若不是休琴忘譜,學宗必將凌駕四宗之上!”

  “哈,你倒是野心不小。”逍遙遊輕飄飄的說:“人生百年,轉頭是空。我才要勸你一句,水底明月,不如穹頂春月,要如何看月,都在觀心。”

  夢瓊樓一時間不明,只以為他以蜉蝣之身觀滄海,陷入了迷障,一時氣不過,便邀他打了賭:“觀心,不過見山,見水,見人,逍遙遊,我與你打一賭,贏了,你儘可以開條件,輸了,你就要入紅塵,賭不賭?”

  逍遙遊人前溫和,人後卻有幾分自負,一口答應下來。

  夢瓊樓哈哈大笑,看他問也不問,自然是十分自負得意,當下說道:“雲家歷代有刻魂一決,九印天火之威,形在魂銷。我們就來賭一賭,誰能制器留魂更久——”

  百年茫茫,若是魂息能留,縱然身死也有一魄,是否這蜉蝣之嘆就能消散?夢瓊樓每每想到那時都臉上發燒,他年少熱忱更像是一頭撲進幻覺,到了離開道域,多見離別,當年種種如鯁在喉,更不敢回想逍遙遊是何心情。

  也許把他當初的狂妄,當成了一時發傻,那樣最好不過。他也曾如此指望過。

  遙山遠水之間,風隱隱卷雪而來,鳴觴看了一眼,停步不前。

  逍遙遊持杯而立,酒香飄搖,遙遙散落於風中,夢瓊樓原本千百種想法,見到人時,也如酒水灑落,一盡全消了。

  “多年前的賭,我輸了。”逍遙遊視線落向亭內:“喝一杯吧,久別之人,當有一杯之情。”

  夢瓊樓苦笑道:“是我太傻,拉你下水。”

  逍遙遊端肅之色一掃,微微一笑:“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怎可怪你。”夢瓊樓嘆了口氣,走到亭中,兩人相對而坐,夢瓊樓搶在他前面倒了杯酒,推了推:“我大哥是個傻子,他自求一死,怪只怪他忍不住那口氣,我……我們都以為刀宗宗主才是幕後黑手。”

  逍遙遊喝下一杯酒,血氣上浮,淡淡道:“是墨家禍亂道域,不怪他。他古道熱腸,反受人利用,我們遲早會討回這一筆。”

  夢瓊樓更覺苦澀:“休琴忘譜,無常元帥,你聽了我勸你的話。”

  逍遙遊微微嘆息,道:“我早說過,是我心動。”

  若不是他早有此心,旁人一兩句言語如何擾亂心潮。休琴忘譜,水底明昭。這顆心若無心事,粼粼波光清澈可見,別人再說一千句一萬句,也不會有無常元帥。

  先有了心事,先有了心動,又有了無常元帥,有了無常元帥,有了紅塵恩怨,他便再也不是老鴉枯琴一身輕的逍遙之人。鯤鵬之大,蜉蝣之小,百年之身,一瞬之念,都在眼前,都在腳下了。

  逍遙遊一念將息,按捺紛繁雜念:“你離開劍宗,情形如何?”

  夢瓊樓想了一想,將昨日種種道來,罷了才道:“我不知鳴觴有沒有說過……”逍遙遊道:“他說過此事。”

  夢瓊樓浮起凝重:“有一件事你還不知,他有一個方子煉製黑火,殺傷驚人,不在澤國戰圖之下。”

  逍遙遊一怔,微微垂目深思,夢瓊樓能提起此事,自然是說秦非明手握之物能左右四宗爆發大戰之時的戰局。如今四宗混戰尚可平息,但學宗損失慘重之事再難追回,逍遙遊有意調停四宗戰事和混亂,心意昭然,若是劍宗手握利器,平添變數,於他也是一重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