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江南 作品

第一百二十一章 贖買土改,江南新政【一更】


整個江南的情況複雜,不能採用什麼野蠻一刀切的方法,那可是絕對不行的。

所以,朱瀚的這個江南土改總理事務衙門,立刻把李善長、劉伯溫、施耐庵、胡惟庸還有江南孔家等人統統拉了進來。

大家要商議一個既穩妥又有效的方法。

解決江南存在數百年的土地兼併和隱匿田產稅賦的問題。

“副帥,在下以為,萬事都要講大義,必須是擁有名分堂堂正正,然後才能行得通,這樣一來,上下和諧,附和百姓民心所望,這才是能夠真正切實有效推行江南新政的關鍵所在。”

正在講這個大義名分的人是劉伯溫。

他是江南的讀書人出身。

而且,他作為蒙元的前朝官吏,在鄉紳中也是擁有極高的聲望,而且朱瀚也一直把他當自己人看待,所以讓他首先發言。

“劉先生,可有什麼成熟的好建議?儘管說來,不必繞彎子。”朱瀚說道。

劉伯溫微微一笑,然後說道,“下官建議,把江南所有的田產通通要進行一次經歷勘察,確定所有超出登記在冊的數字,一律收歸官府所有,只不過這些原本田產的主人可以獲得一筆買斷的資金,這些買斷資金就由以後分得土地的貧民百姓補償,所有土地買斷的資金,可以暫且定為一畝土地兩年收成。

下官已經算過,兩年的收成大約在兩石到三石之間,這樣一來,可以分五年再分期付清,每年也不過是不到三五斗而已,江南超出數目的田產總共最少有三四千萬之多,以平均三石為數的話,那也大概八九千萬,用錢財贖買整個江南超出的土地,這樣流民百姓的得到了田產,而那些原本擁有土地的豪強大戶們則獲得了收成補償,各退一步,自然不會鬧出什麼事情。”

“而且,我們江南土改總理事務衙門,對於這些贖買的資金,還可以進行一筆抽稅,也不需要抽取太多,只需要抽取十分之一的稅賦,那就又可以獲得八九百萬石糧草!”

“如此一來,幾乎可以保證好幾年之內的軍糧充足!”

“而一旦贖買的制度,在江南順利實行,不僅可以緩解江南地少人多的矛盾,還可以獲得大筆的財政收入!”

朱瀚一聽這個方法,還真是一個比較穩妥。

只不過,這好像聽起來有些熟悉啊,後世的贖買土改,好像就是這一個樣子。

這個方法聽起來簡單,真正實施起來可就有一些難度。

先是整理江南的土地數目,然後再就是與流民之間訂立土地贖買的契約,這些事情的監督,可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夠完成的。

“劉先生的辦法不錯!”朱瀚點了點頭說道,“不知道其他幾位,還有什麼別的方法?”

其他幾人,很明顯也沒有什麼意見。

對於江南的情況,他們都是不如劉伯溫熟悉,對於劉伯溫提出的這個方法紛紛表示贊同。

只不過,李善長很快提出了自己的補充建議,“副帥,下官覺得,這個方法在實行的時候,可以分配給幾個專職衙門,先設置一個清田衙門,然後再有設置一個贖買衙門,然後再設置一個收稅衙門,這樣一來清理田產的數目,分發土地,然後再實行贖買完稅,獲得田產的契約,這一來相互制衡,就防止有人上下串通,防著那些豪強們左手倒右手,把原本不合法的土地變成自己合法的!”

“嗯,很好!”

朱瀚聽到以後立刻贊同,“李先生說的很好,那就咱們就這麼辦!”

不過。

朱瀚打算採用的這個贖買土改,剛剛放出風聲,卻遭遇了遠比想象當中強大的阻力。

江浙一帶的士紳豪強們可都是盤根錯節數百年。

雖然蒙古人當時前來征服的時候沒有少從他們身上吸血。

但是大多人因為跪得比較及時,保住了大部分財產。

現在紅巾軍這一幫泥腿子殺到江南來,卻要搶奪他們世代積累的土地,簡直就是跟刨他們的祖墳一樣。

許多不甘心的豪強紛紛抗拒,甚至於練兵秣馬,準備跟紅巾軍拼命。

面對如此情況,連一個簡單的清田,都完不成。

朱瀚怎麼可能跟他們有閒工夫扯皮,立刻就從金陵調集來兩萬大軍。

從吳興開始,沿著蘇州一路往南橫掃,凡是不配合清帳田產的豪強,一律以抄家處置!

他們所有土地一律充公沒收,至於男丁,至於那些宗族勢力強大的家族,則是把它們打散,遷徙到各地分居,讓他們再也沒有能力抱團鬧事,一時之間,朱元章朱瀚兄弟原本在江南非常良好的聲望,瞬間獲得了許多的詆譭。

不少人紛紛說,朱元章朱瀚都是當年臭要飯的乞丐,在江南搞土改侵吞田產,目的就是因為仇富,泥腿子上位就是登不了檯面,見不得讀書人有好日子過!所以要把讀書人都給打落到泥潭裡,跟泥腿子一樣才甘心!

以至於,一時之間,許多的不明真相的湖塗蛋們,也都跟著這些豪強們開始取笑朱元章朱瀚。

贖買土改的政策,遭到了大肆詆譭。

不僅如此,許多豪強地主紛紛串聯來到金陵。

在朱元章的吳王府面前下跪請願,紛紛要求吳王朱元章收回成命,不要破壞江南數百年的文萃之風。

畢竟耕讀傳家,耕讀傳家的田地都沒有的耕了,還怎麼讀書!

沒有了讀書人,你們老朱倆個臭要飯的怎麼治理江南!

面對這一幫人看似請求,實則是威脅的舉動,朱元章似乎早已經有了預備。

“吳王,給我們讀書人一條活路啊!”

“對啊,吳王大恩,不要搶奪我家祖輩田地啊!”

“吳王仁義,請收回成命啊!”





一聲聲的悲號,在吳王府門口響起。

許多不明真相的百姓們,紛紛都是圍攏了上來。

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看到一個個的讀書人和士紳們跪在吳王府外大聲的哭泣哀號。

許多人聽了半天,才終於是聽明白了啊。

原來這些地主老爺們的土地,將要被吳王府以‘土改’名義徵收回去。

如此一來,許多百姓們都是對這些士紳老爺們同情起來。

不少人私下裡紛紛議論。

“這可不行啊,都是人家的祖產,怎麼可以強買強賣!”

“我聽說……吳王可是乞丐出身,是不是有些仇富啊。”

“呵呵,何止是乞丐,我聽說還當過和尚呢!”

“哈哈,怪不得了,肯定是見不得這些鄉紳們過好日子,來折騰他們呢。”

對於這些同情士紳的人,不少人紛紛表示了自己的反對。

“你們這些湖塗蛋,一天兩頓粗茶澹飯都吃不飽,倒是替這些肥頭大耳的地主老爺們同情起來了,呸!”

“地主老爺們的田地,有多少是勤懇種地賺來的,還不是小鬥出大斗進,從百姓身上搜刮來的!”

“你們這些傻子,真是又蠢又壞!”

整個吳王府門外,頓時就是議論紛紛。

許多百姓們都對於江南土改的事情議論紛紛,對於這些人的言論,一身便裝的密探們立刻就是彙報給了吳王府內的朱瀚和朱元章。

“這些湖塗蛋,自己不種地,根本不知道我這土改的好處。”朱瀚忍不住說道。

“他們都是市井小民,靠著城市過活,又不種地,自然不知道土地的好處,還以為那些士紳地主們是善男信女呢!”朱元章說道。

“哥,門外這些號喪的地主士紳們,打算怎麼處置他們?”朱瀚問道。

朱元章端起茶杯,緩緩喝了一口香茶,然後說道:“既然他們願意跪著,就讓他們跪著好了,咱們該吃吃該喝喝,不用管他們。”

“我瞧著,看熱鬧的人,可是越來越多了。”朱瀚說道。

“哈哈,不怕,看熱鬧的人越多,那就越好,這道理不辨不明,讓人們都對這件事情辯個清楚,以後土改可就省了許多麻煩。”朱元章笑著道。

朱瀚這時候明白,自己老哥這是打算玩一手輿論戰啊。

果然。

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對於士紳地主們懷有同情心的平頭百姓們是越來越少。

甚至於對於天天哭喪一般的士紳地主們,都是起了鄙夷的心思。

“我以為讀書人都是體面人,想不到為了幾畝田地,竟然在這裡當街撒潑。”

“什麼讀書人,不過是沾了祖上的光,會了幾本酸腐書罷了,真的讀書人,應該是萬戶那般的人物!”

“萬戶?誰是萬戶?”

“萬戶你都不知道,我們江南第一科舉的狀元啊!如今搞出來個什麼熱氣球,能夠讓人飛上天百尺呢!”

“真的假的?這也是讀書人?”

“廢話,當然是讀書人,我覺得這萬戶才是讀書人,上天入地的人才!”

短短几天時間,大批從各地來金陵的士紳地主們,紛紛遭到了百姓們的嫌棄。

許多人都覺得他們是貪心不足,明明田地已經夠多了,賣給官府一些土地又是何妨。

更何況,那些土地許多都是佔下的無主田地,連契約文書都是有問題,也有臉皮來吳王府鬧騰。

這些士紳地主們,既沒有膽量起兵反抗朱瀚的土改衙門兵馬,又見不到吳王朱元章,很快就是一個個灰熘熘的離開。

經過這麼一鬧,士紳地主們瞬間沒有了輿論支持。

朱瀚的贖買土改,立刻就是順利的進行。

整個江南的百萬畝良田,很快就是分到了貧民百姓手中。

隨著一場寒霜降臨,無雪的江南也迎來了寒冷的冬天。

金陵,吳王府內。

朱元章跟朱瀚坐在花園的亭子裡,一個燃燒木炭的火盆,擺放在二人之間。

兄弟二人難得有空閒,終於可以圍著火爐進行愜意的飲酒。

朱瀚剛滿十五,對於飲酒還是淺嘗輒止。

穿著一身象牙錦的大嫂馬秀英,正抱著剛剛一歲的大侄子朱標走了出來。

“嫂子。”朱瀚連忙笑著打招呼。

對於朱瀚這個弟弟,馬秀英是真的當成了自己親弟弟來看待,一年十二個月的寒暑節令,她都會專門給朱瀚親手縫製衣服鞋襪,甚至還不僅僅是一身,往往都是每一個季節都親手製作兩三身衣服。

她已經是尊貴的吳王妃,卻對這些事情親力親為,可見一片真誠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