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第2頁)


 梁徑走過去看了下,回頭對時舒說:“你怎麼儘想著吃?”


 時舒:“釣上來不就是吃的。而且不是說海魚味道很鮮美嗎。”


 梁徑無言,半晌道:“確實都可以,但刺有毒,需要好好處理。處理不當,出人命的都有。”


 他看上去不像在嚇他。


 時舒和他對視幾眼,小聲:“不就是讓我別吃的意思......”


 他繼續低頭看髒兮兮的跳跳魚,忽然覺得自己和它一樣,年紀小小,可憐兮兮。


 身後噠噠噠的腳步聲。


 方安虞跑過來:“哇!感覺比河裡釣的青魚什麼的都多,海魚這麼好釣嗎?我們去釣海魚吧?剛才可可姐打電話來說可以出海了,這個點正好去看日落!”


 時舒站起來,走到跟前細看那山堆堆似的海魚,不說話,看上去有些鬱悶。


 梁徑見他一臉失落又有點饞的意思,好笑,想了想,轉移時舒注意力:“要不要去釣魚?海魚比淡水魚兇猛,容易咬鉤。”


 時舒拿眼角餘光瞥他:“釣上來幹嘛?觀賞嗎?”


 梁徑笑,看了眼專注觀察海魚的方安虞,伸手去握時舒手腕:“走吧。先釣再說。好吃肯定給你吃。”


 暮色在六點左右降臨。


 被烈日暴曬一整天的海水開始散發熱度,遊艇飛速馳過,濺起的雪白浪花都帶著溫度。


 長雲被晚霞燎了邊,如同鳳凰尾羽掠過天際,火星粼粼。蔚藍海面也被燒著,隨著落日漸沉,海水浮動翻滾,像是要沸騰。


 方安虞首戰告捷,釣上來一隻氣鼓鼓的刺魨。


 原曦笑得不行,還給它拍了張拍立得。聞京十分新奇,帶好手套去捏它,想看看哪裡可以把它戳漏氣。


 時舒見狀,來勁了,雙眼立馬亮晶晶,轉身也要去找手套。


 好像只要晚一秒,聞京就會把刺魨戳爆,輪不到他了。


 梁徑一臉我就知道,趕緊捉住時舒的手,不許他亂碰。


 時舒怎麼都拿不到手套,瞪著梁徑,感覺自己快成全身炸尖的刺魨了!


 偏偏梁徑瞧他這副樣子還忍不住笑,在他耳邊說:“你看像不像你?簡直一模一樣。再瞪我?要親了是不?”


 那會梁徑把他摁在懷裡親了兩口,背朝所有人。


 從他倆的身影看,熟悉的人只當又在鬧——這畫面太過熟悉,還沒刺魨來得新鮮。


 可是刺魨知道,梁徑趁所有人不注意親了時舒,就在聞京想著法子戳它的時候!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眨眼間,晚霞鋪滿整片海域,巡遊的鷗鳥停留在半空,好像也被這道海天一色震懾。


 他們五個人背朝日落合影。


 原曦站中間,左邊是時舒和梁徑,右邊是聞京和方安虞。


 五個人笑容滿面,意氣風發。


 方安虞腳下,刺魨被戳得快要爆炸,瞪著鏡頭不明所以。


 靠岸下船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海與天的邊際變得模糊,最後通通浸入一片深藍。耳邊傳來的潮聲卻大了些許,停泊的帆船漸漸變成一個個虛影,隨著潮漲潮落在夜色裡起伏搖曳。


 周愛玲讓他們參加明星們的沙灘自助晚宴。


 於是,五位青少年端著餐盤穿梭在珠光寶氣的明星堆裡。


 有些名氣大,一眼就能認出,他們面容精緻,典雅高貴,舉手投足都是影帝影后範。有些名氣小,要拿手機搜好一陣才能想起來是誰,但也是一身不菲,聚光燈下熠熠生輝。


 五個人都比較害羞。遇到喜歡的明星,也不是很敢上前去合照。


 最後,待著待著都有點無聊了。


 盤子裡裝滿食物,聞京趁周愛玲不注意,揪著時舒打掩護,拎走兩瓶香檳,五個人一溜煙跑到最近的沙灘上去玩。


 香檳打開“啵”的一聲。


 清爽純淨的高檔酒香無比誘人。


 沒有高腳杯,他們挨個對著瓶口喝,感覺十分新奇。


 夜幕降臨,白日晴空殘餘的熱度保留在了海水和沙子裡。


 海水來了又去,細沙堆疊塌陷,漫過他們的腳底,沒過他們的腳面,每個人腳底板都暖呼呼的。


 頭頂星空繁密。


 浩瀚無邊的海像是被懸掛了起來,那些翻滾的白色浪花從遙遠的地方看去,就像星子一樣奪目。


 “你們以後想做什麼?”


 方安虞把餐盤擱膝上,一邊剝皮皮蝦,一邊問。


 他純屬想到了白天周愛玲調侃他回去下棋的話,對小夥伴們的職業理想不禁充滿好奇。


 時舒剛喝了口香檳,這會含在嘴裡還在回味,聞言趕緊嚥下:“誰問誰先說。”


 梁徑:“......”


 方安虞捏著皮皮蝦,說:“不下棋做什麼都好——繼承家業吧!哈哈哈!”


 時舒非常滿意:“我支持!一百個支持!”


 原曦笑出聲。


 聞京也舉了舉手,表示支持。


 方安虞問時舒:“那你快說!”


 時舒撓頭:“我真沒想過。以前想做科學家來著,但是現在覺得不實際,我再想想吧。”


 其餘四人:“......”


 聞京嗤笑:“我以前還想做宇航員呢!加加林那種,上月球的——要不咱倆比比誰先美夢成真?”


 時舒拿起手邊已經空了的一瓶香檳去敲他。


 梁徑笑。


 原曦也跟著笑,她抬頭看著廣袤星空,說:“我大學想學化學,以後做化學相關的吧。”


 “原曦你沒問題,你化學拿了那麼多獎!”方安虞朝她豎了豎皮皮蝦:“加油!”


 時舒點點頭:“嗯。”他轉頭問一直沒說話的梁徑:“你呢?”


 梁徑:“醫生吧。”


 話音落下,四人組稍稍靜默。


 時舒情緒也沒前一刻那麼活潑了,他低頭嘆了口氣,沒說話。


 好一會,聞京摸了摸盤子,輕咳一聲:“怎麼沒人問我?”


 時舒扭頭:“不是宇航員嗎?”


 聞京笑著推他:“滾一邊去!我以後想做體育明星!打球好、人又帥、還能拍廣告那種!厲不厲害?”


 他這話一氣呵成,看樣子是胸有成竹了。


 其餘四人:“......”


 見小夥伴們都這麼有目標,方安虞低頭看著盤子裡的皮皮蝦,撥弄兩下,語氣低落:“要不、要不我也好好想想吧......”


 下秒,其餘四人異口同聲安慰:“那倒不用。”


 方安虞:“......”


 氣氛開始走形。


 他們躺在沙灘上,插科打諢好一陣,每個人小時候的糗事都被拿出來細嚼慢嚥,當眾嘲笑。


 聞京說自己小時候常常懷疑自己不是梁徑最好的兄弟。方安虞反問,難道現在就不懷疑了?聞京罕見沉默。時舒當即哈哈大笑。方安虞也笑,語氣得意,說我就從不懷疑,時舒是我最好的兄弟!時舒大聲說對。


 他對著滿目星空說對的時候,小拇指忽然被梁徑勾住。


 時舒一頓,靠近梁徑的一邊耳朵不知怎麼慢慢就紅了。


 後來原曦說的話他是一點也聽不進去了。


 梁徑五指慢慢插.進他的指間,手心沾了沙子,他不敢動,最好的朋友就在身旁,他怕他們看見。


 但是頭頂的星星看見了,看見梁徑和他十指交纏。


 潮聲徜徉,遠處明星薈聚的晚宴依舊熱鬧。


 人世間的舒心和愉悅千姿百態。


 一群人有一群人的快樂,五個人也有五個人的快樂。


 “我感覺有小螃蟹在我腳上......”


 忽然,聞京坐了起來,往前去扒拉沙子,聚精會神的,知道的以為他在找螃蟹,不知道還以為他要吃螃蟹。


 方安虞打了個哈欠,酒足飯飽,他現在只想睡覺:“我們回去吧,好睏啊。”


 時舒聽見方安虞聲音也跟著打哈欠,他不知什麼時候枕在了梁徑的胳膊上,這會已經快睡著了。


 原曦站起來準備回去,她拍拍手,又去拍裙子上的沙子,接著抖了抖頭髮:“我先走了——啊!”


 聞京嚇得扭頭:“怎麼了!”


 時舒一個激靈,騰地坐起來:“原曦?”


 他起的太快,頭都暈了,左右找了幾下才定位到幾步開外的原曦。


 方安虞則是嚇得一魂出竅:“怎、怎麼——”


 “是不是有東西爬你頭髮上了?”梁徑說著,順手拍了拍時舒後腦勺的頭髮。


 原曦張開手,上面,一隻很小的螃蟹吐著白沫,鉗子抽搐。


 “對......嚇死我了......”


 虛驚一場,時舒直挺挺躺了回去,語氣虛浮:“梁徑,等會幫我看看......我也幫你看......”


 梁徑笑:“好。”


 回到別墅已經快十二點。


 那邊沙灘上的明星派對還沒結束,遠遠看去五光十色,意興正酣。倒是他們幾個,十八歲的正好年華,玩了一天這會像是要暈倒。


 香檳還剩大半瓶,聞京說要不哥們再聚聚?方安虞表示拒絕,他困得眼睛都掙不開。時舒也是。剩下樑徑和聞京眼對眼。梁徑說太晚別喝了。聞京怏怏放下酒瓶,回房間去搗鼓無人機今天拍的錄像。


 時舒浴室洗好澡出來,頭髮還沒幹就著在了枕頭上。梁徑幫他吹了頭髮,那會他已經累得小聲打呼了。嘴巴微微張著,唇齒間香檳的甜香絲絲縷縷,額髮鬆軟,眼睫細密彎翹,帶著股軟塌塌的沒精打采勁,和困極了的主人一樣可愛。


 梁徑親了親時舒嘴唇,抱著他躺下。


 潮聲循環往復,像是催眠。


 後半夜星光黯淡,海浪靜謐無聲。


 也許是今晚的談話對梁徑產生了影響。


 他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真的成為了一名醫生。業務精湛,事業有成。


 但是,他想要的結果卻並沒有順理成章地來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