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月猴年 作品

第3102章 火與水

想要獲得壓倒性的優勢,大多數時候都需要一個壓倒性的後勤。戰爭之中幾乎都是在賠錢的,只有在戰後才有可能賺錢,賺多賺少而已。

 夏侯淵最大的問題,其實並不是其個人的問題,而是他沒有一個穩固的後勤保障的時候,就衝進了河東之中,妄圖再次重現太史慈的鄴城之戰。

 太史慈在鄴城之下一日遊,表面上看起來確實是太史的能力,但是實際上和後勤保障密切相關,並且即便真的太史慈被困在山東,也是有後續的援救手段。

 而這些事項,夏侯淵並沒有,或者說,還沒有準備好……

 於是夏侯淵稍微被幹擾一下,就顯得非常的被動。

 在和許據商議如何阻擊夏侯淵的時候,司馬懿就考慮過夏侯淵會採用什麼樣子的對策。在司馬懿看來,夏侯淵的策略無非就是三種,戰,走,或是拖。

 戰,那就剛好落入司馬懿的圈套。

 走,這反而是司馬懿最擔心的。如果這個時候,夏侯淵願意丟棄他一直以來的執念,立刻逃亡的話,司馬懿還真未必能攔得住。畢竟以司馬懿來說,只有騷擾的力量,而缺乏個人一舉定勝負的武力。在這樣的情況下,司馬懿只能保證將其擊敗擊潰,並不確定一定可以留下夏侯淵。

 拖,則是不上不下的選擇,問題是夏侯淵拖不起。

 捨棄最多的時候,反而是最划算的,如果夏侯淵知曉什麼是沉沒成本,也許能夠明白這一點。所以當司馬懿看著夏侯淵開始進攻的時候,就笑了,笑得很是開心。

 看起來最為強硬的作戰,其實是一個非常失敗的選擇。

 同樣是在敵對後方,夏侯淵的處境和太史慈當時截然不同。

 袁紹治下之時,冀州地方很多區域依舊是自治的,名義上歸屬於袁紹,賦稅會上繳,地方官吏也可以由袁紹任命,但是實際上管理鄉野的依舊是原本的鄉紳大姓。這一點在袁紹和公孫瓚相爭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袁紹想要迅速的一統北方之後轉頭南下,但是冀州佬顯然不願意做虧本生意,他們只想要名氣地位,要迎天子來獲得更多的封賞。

 因此在袁紹當時的地盤上,太史慈出入無間並非是太史慈真的能夠一個人單挑整個冀州,而是冀州士族鄉紳人人的縮著腦袋,只要太史慈不搞他們,他們甚至願意偷偷摸摸的給點過路費什麼的……

 相反,在河東之處,司馬懿就等著那些傢伙給夏侯淵過路費了。

 關鍵是司馬懿之前還在北屈皮縣殺了和曹軍勾結的大戶,在人頭滾滾之下,還有誰敢給夏侯淵什麼好處?

 太史慈在冀州,是地頭蛇裝聾作啞,甚至還幸災樂禍的準備看袁紹好戲,然後偷偷摸摸的和太史慈打招呼,而夏侯淵在河東,則是地方大戶避如蛇蠍,大喊著你不要過來啊……

 這一切,都來源於治理方式的差異。

 見夏侯淵準備展開攻擊,許據便是帶著人進入了預設的陣地。

 步卒與工事,就像是騎兵的戰馬,是一種相輔相成的關係,沒有任何工事掩護的步卒,是脆弱的,現在有了充足的準備,許據的信心自然也很強。打風陵渡的曹軍,並不能算是什麼傑出的功勳,司馬氏已經有了一個曹氏的頭顱,那麼為什麼他不能有一個夏侯氏的腦袋?

 戰爭之中,敵人的鮮血就是最大的榮耀!

 夏侯淵展開了試探性的進攻。

 不出意外,頓時受到了許據等人強硬的反擊。

 不能說曹軍的騎兵只能在馬背上作戰,下了馬就一無是處,這些夏侯淵的兵卒,都是精心挑選的,經過了充足的訓練,就算下了馬,也不比普通的步卒差,可是他們畢竟還是騎兵,面對許據統御的純正步卒,尤其是在防禦工事當中的步卒,依舊是吃虧的。

 再加上曹軍的戰馬體力消耗也很大,很多戰馬在進攻的時候沒過多久就開始喘息,就算有幾匹戰馬開始奔跑,也顯得非常勉強,根本無法達到預期的速度,這就使得騎兵在箭矢面前的豁免能力下降了……

 射擊快速移動靶,從來都是弓箭手的最難的一項科目。

 而曹軍騎兵速度下降,無疑是給許據的弓箭手增加了命中率。

 夏侯淵急得大叫,『加速!加速!』

 夏侯淵盯著遠處的司馬氏的旗幟,眼眸中宛如噴火。這是一個陰險的對手,這也是一個卑鄙到無恥的敵人。前後同樣是司馬氏,如今卻感覺像是判若兩人……

 或許真的是換人了?

 夏侯淵有些猶豫,他想到了之前他成功的夜襲,那個最為高光的時刻,現在轉眼之間卻變成了如此的狼狽,多少讓他心中有些五味雜陳。

 他原本想要追殺司馬,現在卻像是被引到了陷阱之處。

 曹操近在潼關,可是隔著中條山和王屋山,就像是天人之隔。

 為什麼我在這裡打了這麼些天,曹操依舊沒有能夠順勢打河東?

 難道說曹操那邊又出現了什麼問題?

 亦或是……

 夏侯淵心中火燒火燎一般,難以寧神。

 在夏侯淵糾結當中,雙方已經開始接戰了。

 箭矢離弦,飛向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撲向曹軍。

 和司馬懿射一支就少一支的少得可憐的騎兵箭矢攜帶量想比,有輜重車在側的許據步卒就豪橫多了,在曹軍騎兵進入了射擊範圍之後,便是立刻開始潑灑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