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月猴年 作品

第2906章六鄉六逐,文人武人(第2頁)

 

    或者說是斐潛所想要的那種進步。
 

    訓斥和謾罵,並不能解決問題,只是一時的壓制了問題,那個問題依舊存在,就像是西域的問題一樣,斐潛相信西域聯軍不是什麼問題,可是打敗了西域聯軍之後呢
 

    太史慈是否能挑起改變西域,變革都護的重任
 

    太史慈相比起呂布來,武力或許是差了一些,但是在文治上,則是比呂布好了一大截。
 

    這個世界還很大,華夏需要的是文武全才,而不是文武偏財,或是騙才。
 

    漢唐之後,尚武漸漸就變成了重文,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可偏偏卻在之後的封建王朝之中得以一貫而行,論其根源,究竟是在哪裡
 

    西域之於華夏,便是周逐之於鄉,諸侯之於四方。斐潛緩緩的說道,周用國人為勇,非鄉人勇於逐,乃其田多於野也。便如西域邦國酋首,若知其死,家業無著,則必亂戰。無他,人之本性也。
 

    春秋尚武,戰國尤盛。商公有言,「國之所以興者,農戰也。」斐潛看了看太史慈,太史慈點頭表示知道這個,便是笑了笑,那麼為何如今只聞「士農工商」,而不見其「戰」
 

    啊這個太史慈吞了口唾沫,不能回答。
 

    春秋戰國時期,一是原本社會中人們的普遍認知,二也是出於爭霸需求,各路諸侯紛紛富國強兵。秦朝的變革之一,就是商鞅帶來的變法,他否認了齊國的策略,而是將軍事並列到了農業的高度,可見商鞅對於軍事的看重。在他的影響與鼓勵之下,原本就崇尚武勇的秦朝,變得更加重武尚功,並努力朝著舉國而責之於兵的方向邁進。
 

    商鞅表示不勝而王,不敗而亡者,自古及今未嘗有也,民勇者,戰勝;民不勇者,戰敗。能壹民於戰者,民勇;不能壹民於戰者,民不勇,聖王見王之致於兵也,故舉國而責之於兵。看看這段話,就足以證明當年赳赳老秦的氣勢。有這種全國皆戰、全民皆兵的氣勢與信念,秦朝如何不會成為最大的贏家
 

    而現在麼
 

    一群當年的山東敗寇,天天嚎叫著好戰必亡。
 

    斐潛緩緩的說道所謂壹賞者,利祿官爵摶出於兵,無有異施也。故秦民皆勇於戰也。
 

    太史慈默默點頭,若有所思。
 

    在秦國,一個普通出身的人,完全可以憑藉自己的軍功封侯拜相,而且軍功的大小、質量,直接決定軍士未來的政治經濟利益與社會地位。商鞅重法,將服兵役當成是國民必須承擔的義務與責任。但在此基礎上,他又不忘許以重利。反正都要服兵役,不如積極參加,奮勇作戰,還可以改變自己的出身。
 

    漢承秦制,亦勇於軍戰,兵革大盛,方有驅逐匈奴,追亡漠北之戰。斐潛仰著頭,望著茫茫的戈壁灘,似乎在看著在漫漫黃沙飛舞之中,那衛青和霍去病以及其他羽林衛的身影。
 

    漢劉邦取得天下後,也繼承了秦國的大多數制度。軍功爵制在西漢初期依舊是不少平民改變人生的必要之路,而且從西漢初年官員階層的成分來看,在朝中身居高位者,大多都是功勳武將的後人。當西漢面臨匈奴這個敵人時,便意味著戰爭不會結束,便必須靠武將上陣殺敵來維持國內的安全和穩定。
 

    直至孝武,以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斐潛笑道,子義可知,孝武帝其罷黜之百家,並非僅是罷治申、商、韓、蘇、張之學也,而是罷黜豪強地主,軍功勳貴
 

    太史慈瞪圓了眼。斐潛說的這個事,和太史慈之前所知的完全不同,打壓豪強地主,太史慈還多少能理解,可董仲舒所言的百家不是針對著文人麼,怎麼就忽然拐了一個彎到了捅到了軍功勳貴身上了
 

    便如西域,斐潛指了指西面,也喟嘆一聲,亦如呂奉先
 

    太史慈若有所思。
 

    因為當時大漢經過文景之治,修生養息,原本第一代努力奮進的軍功勳爵,已經走向了腐朽與沒落。他們的子孫不能再給百姓安全和保障,也不能成為國家的屏障和棟樑,甚至是妨礙了社會的發展,國家的安定,成為了封建王朝之中的累贅,不僅不能有效加強統治階級的管控,而且還不利於君主加強集權。
 

    所以在漢武帝掌權後,對待這些墮落的功勳武將,採取了打壓政策。一方面,漢武帝認為武功以顯重,文德以行褒,開始提拔一些文學之士充當官吏補充行政需要,從而改變了功臣武將掌權的局面,而另一方面,漢武帝還重用布衣,提拔一些寒族人才,諸如桑弘羊、司馬相如、朱買臣、衛青等人作為重臣來對抗原本的勳貴。
 

    東漢光武帝在爭奪天下的時候深有體會,知道割據地方的都是軍閥,所以光武帝也開重文抑武,尤其是對於關西之地重點防範,自此以後,東漢王朝的軍將武人便很難進入到核心統治圈子中。
 

    至此,輕武而重文的格局逐漸形成,輕軍爵勳貴而重經書世家的模式,一直持續到了唐末,然後在一頓嘎嘎亂殺當中,龐大的世家衰弱了,倒了下去,更多新興地主階級又站了起來,圍繞著土地這關鍵性的生產資料的輪迴,持續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