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四十一章 楚人來書


這一次邊荒獵魔之行,有些虎頭蛇尾的意思。

出發前姜望想要試一試,自己單人獨劍能夠深入邊荒多遠,是有心涉及生命禁區的。但卻受阻於兩千七百里之前,不得不折返。

有什麼變化已經在邊荒發生,而姜望對此尚還一無所知。

若非是深入邊荒兩千六百里,接連遭遇十一尊神臨級戰力,他或許也還以為邊荒很平靜。

人們對邊荒的印象是什麼呢?

是人族對抗魔族的前線,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戰場,有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在這裡發生,荊牧兩大強國聯手鎮防……

然後就沒有了。

未曾踏足邊荒者,所有的感懷都太遙遠。

以這一次所遭遇的魔物密度來說,姜望很難想象,一旦真正的魔潮發生,會是怎樣一個情景。

而歷史上那堪稱浩劫的魔潮,又是如何被先賢所擊破?

對於邊荒的變化,從塗扈的表現來看,牧國肯定是知道一些什麼的……是什麼呢?齊國知道邊荒正在發生的這種變化嗎?

魔族的強大戰力,在生命禁區前如此氾濫,是否是新一輪魔潮的預兆?又或是有什麼魔族強者正在誕生?

塗扈好好的敏合廟不呆,招待各方使節的工作不做,跑到邊荒來做什麼?

他口中那個對付他的存在,又是誰?

今次所遭遇的一切,又和《彈指生滅幻魔功》有什麼關係?

八大魔功,姜望現在已知其三。

分別是《滅情絕欲血魔功》、《彈指生滅幻魔功》,以及《七恨魔功》。

前兩者倒是一看就是一個系列的,唯獨後者有些不同,也不知是什麼原因。或許八大魔功的源頭,內部也分為幾個派系?

此來邊荒,是為了建立對“魔”的認知,可是卻生出更多疑問來。

也只能懷揣心間。

驟逢的危險固然令人不安,更讓姜望在意的,卻是鄧嶽已死的消息。

鄧嶽和秦國鎮獄司司獄長同時死在邊荒,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他終於知道,趙汝成一個秦國流亡帝裔,當初為什麼會冒險站上觀河臺。

這個憊賴的小子。

這個早就已經放棄,也壓根不願意再為那些過去的人和事去犧牲的小子……

是不得不站出來,不得不用那樣的方式,來保護自己,來回應鄧叔的離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趙汝成早已經放棄了一切,只想隱姓埋名地混一生。而現今在邊荒殺魔,在戰場上拼命,在厄耳德彌修行。

為什麼這個世道,一定要逼得不想拼命的人去拼命?

姜望沒有答桉。

或者說,他還不是那個有資格給出答桉的人。

在晦沉的天穹下,他孤身離開了邊荒。

踏入邊荒時,一人,一劍,一隻黑駱駝。

離開邊荒時,黑駱駝已經沒了,駝鈴聲埋葬在風沙裡。

宇文鐸果然守在生死線外,與之一起的,還有在附近遊弋的一支騎軍。

見到姜望,他鬆了一口氣:“侯爺可算回來了!我還怕你殺得興起,趕不上繼任儀式。”生死線這一邊的碧色如海,令姜望心絃微松。隨手將儲物匣遞過去:“收集的一些陰魔頭顱。”

將魔死後散為魔氣,是什麼也留不下的。所以哪怕姜望親手殺了好幾個神臨層次的將魔,也沒有得到什麼戰利品。唯一的一根鑄鐵狼牙棒,也是人族修士的遺物。

獵魔者進入邊荒,收穫通常也只有陰魔頭顱。

誠然陰魔頭顱是生魂石的原材,但生魂石只在邊荒有用……對於進入邊荒的人而言,自然千金不易,對於不在邊荒的人,可以說一文不值。因而其價值其實很難體現。

但荊牧兩國都會高價收購陰魔頭顱,相當於是以財政支出來補充生死線的防禦。

宇文鐸都不用打開儲物匣,便知其中裝下的陰魔頭顱,少說也要以千數來計,笑道:“回頭我幫你去換了道元石。”

“不用了。”姜望隨口道:“生魂石的意義在於邊荒。此來草原,身無長物。這些原材,便當做我個人的賀禮,以此致敬草原兒女為抗擊魔族所做出的偉大犧牲。”

宇文鐸握緊了手中的儲物匣,鄭重道:“如此,我替邊荒的將士謝過侯爺。”

便是不論這批陰魔頭顱,單以姜望的實力,進邊荒廝殺這麼幾天,殺得自己都負傷才出來,對於駐守這片區域的牧國軍隊來說,也是極大地減輕了防務壓力。